“放心便是,眼下你身體抱恙,我讓柳家仆婦為你煮碗參湯來。”
薊春嬰嗓音清冷,卻難掩關切。
“不必!”
說着宋忍冬忍痛起身,迅速穿戴整齊:“仙人跳害人不淺,明日一早你遣人報官。”
“你現在準備去哪兒?”薊春嬰眉頭緊皺,長臂橫伸。
“陳窈娘的兄長絕不能死,我夜請郎中去。”
“宋忍冬,趙甯分明在這裡,他的醫術——”
宋忍冬推開阻攔,神色凝重的解釋:“他不行,畢竟你身份特殊。萬一需要呈堂作證,勢必會牽連你。”
因此,趙甯最好不要出現,免得落人把柄。
夜半三更,客棧連排卧房燈火通明。
陳家兄長榻前,胡子花白的老郎中重重歎息,繼而面色難堪地收整藥箱:“你們早做準備,他撐不到雞鳴天青了。”
宋忍冬一番交代,随後親自将老郎中送歸。
馬車颠簸,壁燈搖晃。
“大夫,請問剛才那位病患是寒症加重了嗎?”宋忍冬一副憂心忡忡的模樣。
老郎中不知他們之間的關系,隻當是親人,見她為人誠懇,遂道出些困惑:“他的病看似風寒所緻,實則不然,老夫懷疑被人下藥了。”
話音未落,老郎中立即改口:“許是吃反了藥,這人病太久,其中曲折實在不好定奪。”
待宋忍冬回到客棧,那陳家兄長已氣絕身亡。
見狀,衆人忙将意圖逃跑的陳窈娘圍起來盤問。可無論如何,陳窈娘都堅稱宋忍冬破了她的身,為此數度泣淚。
柳煙兒自诩曉情動理,對宋忍冬不免愈加反感。她心緒難平,打算替陳窈娘講些公道話。哪知柳母卻嫌惡陳窈娘,左思右想,柳煙兒不得不作罷。
“哼,你這等是非女子我見多了,少在那裡血口噴人!”
顧念宜異常激憤,若非陳窈娘是個女子,他幾乎要撲上去暴揍。
眼看局勢有些失控,薊春嬰本不欲多言,此刻劍眉冷厲,不露痕迹地掃了眼顧念宜:“不必同她多言,天明升堂自有公道。”
一直沉默的宋忍冬,待大家冷靜下來,才鎮定自如地從袖中掏出哨笛:“陳姑娘,空口栽贓按律是要吃闆子的。聽聞近來南地興起仙人跳,多以哨笛為号——”
陳窈娘慌亂中竟忘了這個小物件,眼瞅活路要斷,她便不管不顧的拽住宋忍冬,雙膝跪行捶胸頓足:“公子,宋公子聽小女子陳情呐!”
“早幹什麼去了,不見黃河不死心。”抹奴憤恨道。
面頰通紅的陳窈娘,再無之前的強硬,一派楚楚可憐:“實不相瞞,小女子也是受害者。那死人并非我兄長,他其實是個惡賊,我被他無端擄了去的。”
“所以你才被迫陷害宋公子?”
柳煙兒終于逮到發言的時機,生怕有人搶似的脫口而出。
端坐在軟椅上的柳夫人,忽然打起呵欠,停坐片刻緩緩起身:“既已真相大白,宋公子此身總算明了,接下來你們嚴懲這等卑劣行徑。老婦上了歲數,果真熬不動了,先行告辭!”
柳母頭也不回的走了,柳煙兒隻能快步跟上。
剛回到房間,柳母便臉色大變,難掩失望的訓斥:“你一個閨閣嬌女,适才亂答些什麼。”
“娘,女兒不過憐弱惜貧。想那陳窈娘與我們皆為女流之輩,她定是遭脅迫才……”
柳夫人托腮冷笑,眼眸半眯:“你怎麼不去心疼宋忍冬,她好心相助,不成想引狼入室。”
“俗話說:‘瓜田李下’,他一個行腳商不知這等道理。”
柳煙兒排斥宋忍冬,柳夫人早有察覺。從前隻當她小女兒心思,如今看來卻是心窄氣狹。
“咱們母女受人庇護,須得知恩圖報才是。”
“所以我一直很感激慕公子,非是女兒嚼舌,那宋忍冬對慕公子分明心存不軌。”
“慕春同宋忍冬乃君子之交,而且宋忍冬絕對不可能有龍陽之好。倒是你,未出嫁的女郎少去招惹外男。”
“什麼叫招惹,若非宋忍冬故作清傲,引得慕公子頻頻矚目,我和慕公子早就……娘倒胳膊肘往外拐,不分青紅皂白的怨起女兒了。”
“你這孩子!”
柳煙兒越說越糊塗,柳夫人懶得再争辯,頭疼的催她就寝。
幽燭黯淡,殘星寂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