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于顧青,她究竟知不知情,還是私下助纣為虐,企圖夥同叛黨威脅社稷……
“主子,東安書院或為賊匪群集之地。依屬下看,與其等他們聲勢做大,不如——”
跪地之人忽覺頭頂發暗,不安的餘光很快瞥到近旁的高大身影。
“東安書院看似民辦,其實某種程度上亦隸屬官方。你們繼續監視,沒有我的命令,誰都不許輕舉妄動。”
“屬下明白。”
薊春嬰長指用力地捏着眉心,蓦然冷笑:“韓黎作為地方要員,此事找機會透露給他三分。”、
“倘若韓大人有意包庇——”
身下人戰戰兢兢地追問,驟令薊春嬰煩躁:“膽敢肆意違抗,那就格殺勿論!”
言畢,他沉眸拂袖而去。
宋忍冬抵達丹城那一日,薊春嬰受了重傷。
雪花飄落,茫茫無垠。
“主子,您快把藥喝了吧!”
抹奴雙腿顫栗,碧碗裡的藥也反複加熱。
可薊春嬰依舊面無表情地躺在幾榻上,視線偏轉,久久落在極遠處。
“主子,您要愛惜身子才是。”抹奴鬥膽催促。
“出去。”
抹奴滿臉委屈,但他有什麼法子呢!
思來想去,解鈴還須系鈴人。畢竟這事,說到底與宋忍冬有關。
就在抹奴派人搜尋之際,宋忍冬卻深陷囹圄。
熟悉的客棧,連房間都一如當年。饒是她見多識廣,亦被吐玉耆的放肆驚愕。
“你想做什麼?”
她軟頰绯紅,眼底怒火燃燒。與她咫尺之遙的吐玉耆毫不在意,仍近乎癫狂地将她的細臂牢牢豎起,居高臨下地俯視着她。
目光如炬,恨不得将其鑿穿。
“你早知我是誰,這一路還敢戲耍?”
自北地到丹城,宋忍冬幾次推波助瀾欲置他于險地。雖然前幾次都安然無恙地得手,但這次卻徹底激怒了他。
“沒錯,我認出了你,可那又怎麼樣!”
吐玉耆一寸一寸地打量她,英俊容顔隐晦不堪。沉默良久,他才從齒縫中擠出話來:“宋忍冬,這些年我一直在找你。”
“所以呢,我就該感恩戴德?”
“我要的不是這個——”
“吐玉耆,休說我與你毫無瓜葛,即便論起從前,也是你欠我!
宋忍冬眉目剛烈,她從來讨厭受制于人。
“我不想逼迫你,可若不這樣,你恐怕看都不會看我。”吐玉耆眼圈通紅,俊朗的五官徒增悲戚。
然而他的種種表現,激得宋忍冬愈發排斥。
“之所以留你在身邊,不是為了别的,是看在你姐姐和姐夫的份上。吐玉耆,我故意忘卻前塵,就是為了彼此更好的相處。如果不是你因一己私利,我們怎會落到如今的窘境。”
她不服輸地掙紮,整個人美的驚心動魄。吐玉耆又愛又恨,索性箍緊她的腰:“萍水相逢的陌路人,你都可以對他們展露笑顔。可唯獨我,滿心惦念着你,卻遭到如此嫌棄。宋忍冬,你不講道理!”
秀才遇到兵,有理說不清。
“這麼說,往日裡你就在窺探我。”
簡直嚴重觸碰到自己的底線,宋忍冬懶得再看他,于是徹底閉眸不語。
“當年一别,我始終未曾忘卻。這些年。我拼了命地努力,也陸續有了一切。每每阖家歡樂,我都會想起你。”
耳畔情真意切,溫熱的呼吸令人懼怕。
宋忍冬輕輕皺眉,沒由來地想起那個人。他對自己也是這般勢在必得,可在婉拒後卻能夠保持風度。
兩相對比,她心底泛起異樣的滋味。
“吐玉耆,你我之間從未有過任何承諾。我不過随手幫了你,竟成了日後要挾,到底是誰沒道理!”
她憤懑至極,眼角盈珠成串,直教人慌促不安。
吐玉耆這才冷靜下來,屈指為她輕拭:“你告訴我,我該怎麼做?”
忍無可忍,宋忍冬霍地睜開雙目,一字一句到:“受人之托,忠人之事,你自當放下執念,全心全意地護我周全。至于兒女私情,我的身份你很清楚。如果不想看我聲名狼藉,那就替我保密,此後各自安好。”
為什麼命運如此不公!
他好不容易盼到相見,費盡心機得到權勢富貴,卻得不到她半點歡心。
吐玉耆心不甘情不願地松手,蓦然陰狠地質問:“你是不是心有所屬?”
宋忍冬沒有回答,她面無表情地整理衣衫,連一個正眼都懶得施舍。
此情此景,直教吐玉耆渾身寒徹,語氣生硬:“我會等你,總有一日你會主動來愛我!”
氣氛古怪,滿室寂靜。
宋忍冬思緒飛轉,反複推測吐玉耆的身份。此人絕不簡單,或許是北夷高官……
翻臉事小,不如徐徐圖之。況且丹城毗鄰康城,一旦他敢輕舉妄動,她便玉石俱焚。那時候,薊春嬰黃雀在後,計劃一樣可以完成。
“咚咚咚”,門扉乍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