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忍冬趁勢深呼一口氣,斂神叮囑:“你我之間已全部厘清,還望日後謹言慎行。”
她的話,似把利刃狠狠插入吐玉耆心底。千言萬語,根本不容他解釋,房門倏然大開。
“是你?”宋忍冬難掩詫異。
外面站的不是旁人,竟是那許久未見的顧念宜。
“宋……兄弟,别來無恙。”
“顧兄快進來,外面冷。”刹那間,宋忍冬心思百轉。
好端端的,顧念宜怎麼會來到丹城呢,莫不是薊春嬰也來了。
顧念宜含笑随她入内,可當他瞥到房内還有其他男人後,神情忽地冷下來:“這位是?”
“哦,我的夥計吐玉耆。”
言畢,宋忍冬扭頭又為吐玉耆引薦:“顧念宜,我的舊友。”
吐玉耆不動聲色地打量着他,神情說不出的淡漠,語氣卻極和善:“既然是東家的朋友,也就是我的朋友了。”
眼見對方心不甘情不願,顧念宜礙于宋忍冬的面子才沒有發作,不過是敷衍地颔首。
他們彼此看不順眼,場面一度尴尬。
“天色不早了,吐玉耆,你下樓備置飯菜吧。”
“那你呢?”吐玉耆悶聲道。
顧念宜看不慣這等粘膩,氣人地催促:“宋兄弟最是貼心,我肚子确實餓了,那就有勞了。”
吐玉耆雙拳緊握,肉眼可見的不虞。
“東家……”
“愣着做什麼,還不快去!”
“知道了。”
吐玉耆悶悶不樂地剛走,顧念宜便止不住地抱怨:“宋忍冬,你何時同北夷人稱兄道弟了?”
“生意往來,我無需同你一一交代。”
她态度格外疏離,再不複此前的好脾氣。
“好你個宋忍冬,真是狗咬呂洞賓。如果不是為了幹爹,我才懶得管——”
“我早就說過,你幹爹是因為才華被聘用,所以你壓根不用拐彎抹角地讨好我。”
“你——”
顧念宜面色漲紅,氣急敗壞地回怼:“那夷人分明垂涎你,既然你都不在乎,我又何必多管閑事。”
“所以呢,你來丹城做什麼?”
宋忍冬眼皮微擡,一眼不眨地盯着他。窘得顧念宜面紅耳赤,忙顧左右而言他:“這不是路過嗎,就順便來看看你。”
“依你我之間的交情,總不至于你特意跑一趟。”
“你這女人——”
“回去告訴你家主子,答應他的事,我無一日懈怠。”
顧念宜自知理虧,索性老實交代:“宋忍冬,我們主子受了重傷,身邊也沒個能照顧的人——”
“我又不是醫者,更不是料理人的婆子。”
“不看僧面看佛面,權當我求求你。”
顧念宜言語急切,生怕她一走了之。
“我并非鐵石心腸,隻是此事輪不到我來做。”
當初言盡于此,所以無論如何,宋忍冬都不會再去招惹對方。
顧念宜勸說無果,最終垂頭喪氣地折返。
宋忍冬目送他遠去,等她回到房間,卻陡然落進一個溫暖的懷抱裡。
“吐玉耆,松開!”
她精緻五官略染怒色,嫌惡地半咬紅唇。
“這人來做什麼,我猜他肯定喜歡你。”
宋忍冬一把将他推開,言辭激烈:“我已經講的夠明白了,吐玉耆,我可不是尋常女郎。你若執意挑釁,那我即便拼了命也要反抗。”
“我哪裡舍得挑釁你,我隻是愛慕你——”
“少自作多情!”
宋忍冬語氣絕決,她不會給旁人似有若無的希冀。
“我哪裡做的不對,你可以教我。”
“省省吧,我根本不喜歡你,也沒心思敷衍你。”
饒是吐玉耆做足準備,依然備受打擊。他眼眸閃過一絲隐痛,啞着嗓子自嘲:“許是我長得不讨你歡心,又是你們南穆厭惡的北夷人……”
“你無需自怨自艾,我亦不會有半分恻隐。論外貌,你生的高大英俊,哪怕紮在男兒堆裡也卓然不群。至于漢夷之分,其實在我看來大家都是人,早晚彼此的矛盾分歧會化解。”宋忍冬神色從容,耀目至極。
本已黯傷的吐玉耆,頓覺精神大振。他情不自禁地抵近,輕啟朱唇:“所以你并不讨厭我?”
“我不喜歡你,何來讨厭你。”
陌路人而已,怎會牽動七情六欲。
看着她的臉,吐玉耆稍稍彎腰,俯身咬字清晰到:“人活一世,情難自已,請恕我不能錯過你。”
數年前的相逢仿佛蠱蟲,早就侵入四肢百骸。曆經日思夜想,魇魔終難除。
“人非草木,我可以體諒你的感受,但感情無法勉強,我對你沒有絲毫男女之情。”
吐玉耆黑眸漸幽,喉結上下滑動,竭力維持鎮定:“滴水穿石,我隻要一個機會罷了。”
宋忍冬被他纏得有些不耐,目光愈發冷徹:“何苦白費心思!”
“這是我的事,與你無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