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霜景掏出手機,确認自己沒有錯過任何一條消息——沒有人通知他。
柳司機提前過來換過床了!
施霜景心跳加速,他跑回客廳,去看佛龛,香爐裡沒有插香。這什麼意思?佛子到底是醒着還是睡着?還是說……
一劍霜寒:佛子
一劍霜寒:你在嗎
等了五分鐘,沒人回。施霜景這顆心始終不敢放下,他再發。
一劍霜寒:你能不能給我一點心理準備?你到底是要怎麼來?
一劍霜寒:你看,我們聊得挺正常的,你也正常地過來吧,不要吓我就好
羅愛曜:對方正在輸入中……
一劍霜寒:我是高考生,我還想好好學習
羅愛曜:好好學習?你嗎?你平時有在好好學習?
施霜景正打算回複,忽然聽見車輪駛過滿地積水的濕聲,速度很慢,施霜景走到窗邊,打開窗戶,冷風倒灌,施霜景往外探出頭,雨水打在施霜景的腦袋上,施霜景不知道自己哪來的好奇心。
從機車上下來一個高個男人,用鑰匙打開樓底對面小車庫的門,将機車推進去。可能因為下雨吧,男人沒有摘頭盔。在停好機車之後,男人從小車庫出來,鎖門,徑直往這棟樓的樓門走來。
施霜景的心跳蓦地增速,他甚至來不及想現在自己的表現會不會像是顯得急切,到底是擔心還是期待?施霜景壓根分不出腦容量去想這回事。很快,他聽見上樓的腳步聲。
施霜景關窗,回到室内,這幾十秒裡,他内心抓耳撓腮,面上恍若發呆,直到敲門聲響起。
叩叩,叩叩,叩叩。
這敲門方式讓人想起不好的回憶。施霜景渾身一僵,本能地想犯倔,上次沒開門,這次他還不想開。但他答應過佛子了,佛子也答應他了,不抵抗不掙紮就不會受傷。
施霜景感覺自己整條手臂麻了,他連貓眼都沒看,直接打開門。
樓道的聲控燈電流不穩,燈光明明滅滅,男人渾身幹爽,仿佛不是從雨裡來。他比施霜景高些,微微下視,表情冷淡,湖水藍的眼睛像外國人,因為臉上無甚表情,五官靜而美地布局着,聲控燈終于是在閃光中爆掉了,變成隻有室内的白光撲在男人臉上、身上,整個烘托出他不速之客的身份。施霜景維持着開門的動作,卡頓了。
“這算不算‘正常地過來’?”男人拎起手上的東西,示意施霜景接下。
施霜景終于從恍惚狀态中複蘇,趕緊接過東西,側身請佛子進屋。完蛋了,大腦宕機得很厲害。
“拖鞋。”
“我還沒有買。”
“鞋櫃裡有,找出來。”
施霜景将手中的木盒放在桌上,去開鞋櫃。果然,鞋櫃裡有一雙嶄新的男士拖鞋。佛子怎麼知道的?
“我下午已經來過了。”
施霜景:“……”你早說不行嗎。
這人的突然到來也不是一次兩次了,施霜景是适應性超強的體質,他很想裝模作樣驚訝一下,可他真的提不起情緒。
佛子将頭盔放在鞋櫃上,俯身換鞋。施霜景還穿着校服,二十歲的高三學生,佛子的打扮卻也很年輕,防水夾克和黑色高領衫,牛仔褲和黑靴。不會是逗施霜景吧?施霜景的大腦不僅是宕機,甚至開始跳看不懂的代碼。
鬼使神差地,施霜景上前,捏了捏佛子的臉。
這一捏,施霜景愣了,佛子也愣了。
施霜景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這樣。他連福利院小孩的臉都很少捏。他找不出原因,他總不能是看見佛子彎腰換鞋就上手了吧?那他到底想捏哪裡?他為什麼要捏?非要捏不可嗎?語言功能呢?啞巴了嗎?臉是軟的、熱的啊,是人。佛子不是鬼嗎?他為什麼要捏佛子的臉啊?他到底為什麼要捏佛子的臉啊?完蛋了。施霜景的程序開始報錯。
羅愛曜的正常造訪反而讓施霜景不正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