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施霜景伸手拉開床頭燈,畫面裡有了光,“好像是藥會讓人有點困。”
話音剛落,玉米就喵喵喵喵地跳上床,施霜景将鏡頭調成後置,給羅愛曜拍家裡的笨貓,“玉米聽到你的聲音了。”
玉米小心翼翼地踩着被子靠近手機,似乎是在辨認鏡頭裡的羅愛曜,盯了兩秒,玉米用腦袋頂了頂手機鏡頭。像羅愛曜這樣心硬得像石頭的人,見了這一幕也不免有些心化,“你替我多摸摸玉米。”羅愛曜說。
施霜景調回前置,另一隻手伸出被子去揉玉米的腦袋。“你那邊順利嗎?”施霜景其實想問,你什麼時候回來?一看馬家那大宅的背景,就問不出口了。
“越來越古怪——我不耐煩了,但我的應身暫時回不去。”羅愛曜說,“你要是想我,我隻能讓法身陪你。法身跨越空間界限,可以無礙地抵達你身邊,隻是法身無色無形,可能會讓你恐懼。”
施霜景打個哈欠,“是我隻能感覺到,但是根本看不見的那個你嗎?好久沒見過了。”其實隻見過一次。藍月空花的夜晚。
羅愛曜:“那是我讓你想感覺到我存在。”
施霜景:“那是不是還可以讓我完全感覺不到?”
羅愛曜:“可以。但如果你什麼都感覺不到,就跟我沒來沒有區别。”
施霜景:“我是不是可以理解為,其實你現在也在我身邊?”
“……”
羅愛曜:“是的。我一直在你身邊。家裡的佛像,我的佛珠,我的法身。現在我就在你身邊。”
施霜景:“你在哪裡呢?讓我摸摸。”
隻有被摸的感覺。腰上忽然搭上一隻很冷的手,激得施霜景後頸狂起雞皮疙瘩。施霜景一震,那手就拿開了。施霜景轉過身去,背後沒人,他再往天花闆上望,什麼都沒有。平躺下來,鏡頭裡還是羅愛曜那張帥臉,左手閑适地搭在一旁,好不容易平複下來,左手忽然被一隻冷手牽住。這次施霜景握住了那隻手。
羅愛曜:“摸到了嗎?”
施霜景:“你早說啊,這麼方便。”
羅愛曜:“冰冰涼的,你也喜歡?”
施霜景:“讓玉米來給你捂手。”
羅愛曜:“少來,一摸玉米它就跑了。”
說着,玉米忽然尖叫一聲,飛奔下床,甚至在客廳裡亂竄了幾圈。
施霜景無可奈何一笑,歎氣說:“那還是别吓它了!我好困,明天再聽你說馬家的事……”
羅愛曜:“睡吧。”
施霜景關掉視頻,轉向左側,忘記關床燈,燈卻一暗,與遮光的窗簾一同以黑暗包裹住他。其實施霜景從來沒有搞懂過羅愛曜的構造,這個身那個身的,但施霜景已經不再害怕這三身,不論實體的有無。他會把羅愛曜的法身想象成鬼,這鬼很老實地睡在床的另一側,牽手是最低限度的證明,證明他還在。施霜景對空床對側說:“明天我要去給我爸掃墓,我不介意他像你一樣,也這樣握一握我的手。”
那隻手又摸了摸施霜景的額頭。這一下讓施霜景有點眼濕。牽手是戀人,摸頭是長輩。施霜景很無厘頭地想,萬一羅愛曜要演成他爸,施霜景是不是也根本分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