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念琅一轱辘從爸爸的後背滑下來,蔣良霖捏捏眉心,“冰美式,濃縮,澳白,什麼都可以,快給我來一杯。”蔣良霖語氣催促,不知是太累了還是咖啡因的瘾上來了。
可羅愛曜打算先帶施霜景吃午飯,現在正好是午餐的點。郎放望見旁邊就有咖啡廳,讓他們原地稍等片刻,他去給蔣良霖帶杯咖啡,正好大家要一起去餐廳,郎放得讓蔣良霖吃兩口東西墊墊肚子再喝。
蔣念琅穿得很土氣,這兩個爹總給蔣念琅穿功能性的衣服,羅愛曜說:“一會兒帶小龍去買點新衣服吧,又不是沒有好看的童裝。”
施霜景腦子裡還盤旋着“生死簿”、“死期”之類的詞。不知為何,施霜景有點怵蔣良霖,他們兩家雖然總一起吃飯、行動,但施霜景和蔣良霖就是不熟。郎放去買咖啡了,話題就中斷,而蔣良霖好像也不想在大庭廣衆之下聊這種話題。
“我買了啊!”蔣良霖終于找到理解他的人了,“可是小鼓天天上蹿下跳,你自己問她,她到底喜歡穿什麼!”
這還用問?用眼睛看就夠了。如今入春,蔣念琅不用再穿笨重的羽絨服,可最近兩次見到她,她穿的都是兒童沖鋒衣,隻是顔色、品牌稍有變化,款式基本不帶變的。
“佛子要給我買裙子嗎?”蔣念琅湊到施霜景身邊,很沒邊界感地捏捏施霜景的手,把脈似的,她繼續道,“我想要那種穿髒了也不會挨罵的裙子。”
“噢,你們不要老罵小孩,弄髒裙子而已。”這下讓羅愛曜感覺自己很正義了。
蔣良霖冤枉至極:“得了吧,誰會罵她?是她把裙子弄髒了,我們給她洗幹淨,她說一看見裙子就想起裙子髒兮兮的樣子,不願意穿。她就隻能穿些不容易輕易弄髒的衣服。”
換作以前,施霜景會下意識抱起蔣念琅,小孩不老實,抱起來就老實了。可惜施霜景今天沒什麼力氣,光是站一會兒就感覺累。他旁聽羅愛曜和蔣良霖聊育兒問題,心想羅愛曜又沒小孩,怎麼聊得這麼投入?誰家養娃不是什麼鍋配什麼蓋,父母與孩子周旋久,早就養出模式了。别看蔣念琅這小東西冰雪聰明,誰知道她在家是不是父母的小魔頭呢。
郎放很快握着一杯澳白出來,不讓蔣良霖立刻就喝。他們五人去到一家潮汕牛肉火鍋店,說是将就病人口味,吃些清淡的。
施霜景研究菜單好半天,羅愛曜已經先點過菜了,施霜景單純對這些菜的定價感興趣。他是不太能理解這些商場的餐飲,自己做飯時間久了,施霜景對肉和菜的價格很敏感。以前蔣良霖和羅愛曜互請家宴,施霜景看不見菜單也不知道價格,這就無所謂了。出來點菜吃是另外一回事,施霜景光琢磨菜單就琢磨了五分鐘。
服務員很快就上了湯底和數盤牛肉。施霜景将菜單放回原處,一擡頭不小心和蔣良霖對上眼神。蔣良霖笑眼彎彎,問他:“這兩天身體恢複得怎麼樣?”
他幹嘛對我笑?施霜景正經道:“還行!我還在等明天出檢查報告!”
“是嘛。我們預計後天就要去美國了,各種事情都放不下。小鼓,你自己跟你小景哥說,美國的小學好不好玩?”
“我!不!喜!歡!上!學!!!”
不知道蔣良霖是戳中了蔣念琅哪根筋,還是蔣念琅終于有了新鮮的撒嬌對象,她嘴角一撇就開始哭。施霜景手忙腳亂,郎放歎息,羅愛曜被小孩的哭聲鎮住,隻有蔣良霖開喝咖啡,心累。
“不知道為什麼,小鼓就是很難适應學校的環境。别看她這樣,她英語挺好,上小學問題不大。我和她爸爸都不知道要怎麼辦了。”郎放愁眉苦臉。他知道蔣良霖剛才為什麼笑着看施霜景。蔣良霖從和羅愛曜的對話裡,發現了羅愛曜對小孩的興趣,這是在調侃和警告施霜景呢——要考慮清楚了再要小孩!
施霜景亂七八糟地安撫一通,服務員上了南瓜餅,蔣念琅夾了一塊,抽抽搭搭地啃南瓜餅,施霜景都生怕她被噎住打嗝。
小孩的小插曲結束,郎放也親親小鼓,正好湯鍋滾沸,郎放涮的第一勺牛肉就全給了小鼓,讓她先吃着。
大人的對話開始。
施霜景問:“生死簿是我理解的那個生死簿嗎?陰曹地府的那個?”
蔣良霖十分驚訝,他記得他向施霜景大概講過自己和郎放的事情,尤其是施霜景還在他家住過一陣呢。“小景,你可以把我和郎放都理解為地府系統的人,但那是我們上輩子的事。我上輩子做過閻王,這也沒什麼大不了的,本來應該有十位閻王,我隻是其中一位,生死簿當初就是由我管。”
“就在小鼓出生那年,我們和地府系統算是徹底劃清了界限。我們還有往來的交流,但我更喜歡人間這邊,互相就不再聯絡了,除非有要事。現在生死簿在判官崔珏手上,我沒事也不會去借閱。如果早知道你有這一劫,我就應該提前去找他看看生死簿來着。”
蔣良霖說一句便停頓片刻,确保施霜景有在聽。施霜景聽懂了,他想起了一些信息,比如閻王和孽鏡台,但有關生死簿的事确實是蔣良霖第一次提。
蔣良霖的聲音不大,中午餐廳人不多,大聲說這些信息很中二,“生死簿上記載你的死期本應是三月四日寅醜交界時分,死因為肝疾。我昨天立刻就去找了崔珏,他也很納悶,死期已至,人卻沒有見着。他再一翻生死簿,發現你的死期已被金筆勾銷,生辰八字也給一圈佛誓纏得緊緊的,判官閻王都沒辦法動,隻能是當特例來算。”
施霜景立刻扭頭看向羅愛曜。羅愛曜面色不改,回看了施霜景一眼,目光裡隻是微微流露出一點得意。
“那我是真的沒事了嗎?”施霜景不厭其煩地确認。
蔣良霖鄭重點頭。“你沒事了。我就是有些好奇,你這是第一世,沒有前世,怎麼就惹上羅愛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