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此時,攬月閣暗室内,閣主來禀時,見公子端坐其位,如意桌上茶香氤氲着水霧,他執杯輕啜了口。
閣主跪拜在地:“屬下參見公子!”
他擺了擺手:“起身回話!聖旨已下,楚星羨和陸茗文後日便離京。”
閣主未看見公子何時出招,隻有晃動着的燭影和一份穩穩落在他手中的羊皮地形圖,方确信公子已出手,燭火将他的面具映成詭谲的青色。
“去放出消息,讓他們依計行事。待世子和陸侍郎出發後,派人密切監視他們的行動,有問題及時來報。”他手指一輕一重的敲着如意桌:“若世子他們負隅頑抗,那……便都殺了吧!”
公子突地語氣淩厲,“不過……你說,嶽州那蠢貨,貪得無厭便罷了,還給人留下把柄。去告訴他們,自行善後,他們知道該怎麼做!若處理不慎……那他們上下老小的性命怕也是保不住了!”
閣主冷汗微冒,得令退出暗室。
公子眸中隐有哀傷,卻更多的是恨,恨那位絕情決心多疑的帝王,恨這天下之大,容不得他。
臨行前夜,夜色漸沉時,月光皎潔穿過斑駁樹葉傾瀉如水,回廊下的暖黃紗燈高高挂起,風一吹,人影、樹影與燈火交相輝映。
聽到腳步聲響起,那人回轉身過來請安:“父親,還未歇着?”
“明日你便要趕赴嶽州,為父這心裡略感忐忑不安。若此事處理不好,引發民憤,怕你也難以保全,此為其一。當朝皇帝有意削藩,此去嶽州,怕是安王爺也不會坐視不理,此為其二。貪腐往往錯綜複雜,個中利益怕是盤根錯節,此為其三。此去……如入虎狼之地!”陸尚書憂心忡忡道。
陸茗文擡腳往前走了兩步:“父親,立在原處時層層陰影籠罩,可現下月光皎皎如華”。
他頓了頓接着道:“那年,孩兒初入仕途,您指着河道圖說‘治國如治河,清流要斷濁源’孩兒深以為然。”
陸為明深深歎了口氣,擡手拍了拍他的肩膀:“罷了。我兒沉穩持重,如今倒是勝過為父。隻是此行兇險,你一身好武藝怕藏不住了。”
“父親但請放心,孩兒必定三思而後行。至于京中這邊……兵部康尚書素來與父親不合,父親務必堤防着些。音兒和母親這邊就辛苦您了,待孩兒……”
前途未蔔,離别在即的情愫壓得他胸口沉重,他微哽咽地續道:“待孩兒回府,必親奉父母膝下。”
陸為清拍了拍他的肩膀寬慰道:“京中這邊你且放心,為父縱橫官場幾十載,又豈會怕他康易卿。況皇帝賢明,必定不會偏信偏聽。”
赈災所需物資兩日備齊。臨行當日,曙光自雲影處亮起,清風佛過,攜着陣陣涼意。
赈災隊伍整裝以待,臨行時,太子因病未出,二皇子受命為隊伍送行,戶部、工部、兵部尚書亦在其列,陸為清擡眼看向陸茗文,眼神追随時,暗道珍重。
二皇子楚钰面向隊伍,拱手作揖,朗聲道:“諸位卿卿!今歲嶽州水患,死傷者衆,實乃天降大任于我朝。本皇子奉天子之命,親為爾等送行,今日爾等遠赴嶽州,非為功名,實為蒼生。萬望爾等不負聖上所托!”
衆人齊聲喊道:“我等定不負聖上所托!”呐喊聲聲如洪鐘,驚得一輪紅日從東方破雲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