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微光在VIP病房内流轉,消毒水的氣味被草木的清新頑強地壓制着。陽光薄紗般籠罩在相擁的兩人身上,鍍着一層淺金的安甯。顧沉舟先醒了,肩胛下方鈍痛陣陣,昨夜驚心動魄的經曆在神經末梢清晰回響。他蹙眉,随即被臂彎裡溫熱的重量和均勻的呼吸攫住了心神。
白翊枕着他的手臂,沉睡的臉在晨光中蒼白而脆弱,未幹的淚痕沾濕了蝶翼般的眼睫。即使在夢中,眉頭也微蹙着,仿佛沉溺于巨大的悲傷餘韻。然而,他一隻手卻無意識地、緊緊地攥着顧沉舟病号服的衣角,像溺水者抓住唯一的浮木。
顧沉舟的心,瞬間柔軟得一塌糊塗。他靜靜凝視着這張褪去少年張揚、刻滿風霜卻依舊能輕易牽動他靈魂深處的臉。指尖帶着失而複得的珍重,輕輕拂開白翊額前的碎發。當指腹拂過微蹙的眉心時,白翊在睡夢中無意識地蹭了蹭他的掌心,像尋求溫暖的小獸。
一股暖流裹挾着深沉的酸楚直沖顧沉舟心口。他收攏手臂,将懷中人更緊、更安全地圈住,下巴輕輕抵着他的發頂,感受那真實的溫度和細微的起伏。
這份劫後餘生的甯靜并未持續太久。手機的震動打破了病房的靜谧。周謹的信息簡潔凝重:「王德海被捕,輿情反撲兇猛,部分股東施壓,要求您親自澄清并主持‘星海’穩定會議。蘇冉小姐聯系到關鍵證人,可提供王德海構陷您和白先生的直接證據,需盡快面談。」
顧沉舟周身那片刻的溫柔驟然褪去,屬于商界帝王的銳利和冰冷瞬間回歸。他松開與白翊交握的手,動作帶着安撫的意味。
“怎麼了?”白翊立刻驚醒,敏銳地察覺到他氣場的變化,擔憂地問。
“一點麻煩。”顧沉舟輕描淡寫,撐着想坐起,肩胛劇痛讓他臉色一白。
“你别動!”白翊急聲阻止,利落地翻身下床,熟練地搖起床頭,調整高度,在他背後墊好靠枕。做完這一切,他站在床邊,看着顧沉舟蒼白的臉,眼神異常堅定:“需要我做什麼?”
顧沉舟看着他眼中毫不掩飾的關切和那份并肩作戰的決心,心頭微暖。他擡手,輕輕握住白翊放在床邊的手。“照顧好自己。”聲音低沉而鄭重,“外面的事,交給我。這一次,”他目光如刀,掃向窗外,“我不會再讓任何人,有機會傷害你,或動搖星宸分毫。”守護的鋒芒取代了複仇的戾氣。
病房門被輕敲後推開,蘇冉帶着一身幹練的風塵走了進來。她看到病床上相握的手和兩人之間流轉的微妙氛圍,眼中閃過一絲了然,随即正色道:“顧總,白先生。證人到了,在外面。他叫老張,曾是王德海最信任的财務助理,手裡有王德海這些年操縱輿論、打壓藝人、做假賬構陷您挪用公款的鐵證,甚至包括……當年逼迫白先生簽下那份‘自願放棄高考機會’聲明的錄音片段。”
最後幾個字,像冰錐刺入空氣。顧沉舟握着白翊的手猛地收緊。白翊臉色煞白,身體幾不可察地晃了一下,那段被刻意塵封的屈辱記憶洶湧而至。
“條件?”顧沉舟的聲音冷得像淬了冰。
“他要絕對的人身安全保護,一筆足以讓他和家人後半生無憂的錢,以及……新身份,立刻離開這裡。”蘇冉語速很快,“他怕王德海的殘餘勢力報複,也怕我們過河拆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