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沉舟沉吟片刻，眼中算計的光芒一閃而過：“周謹，安排最可靠的人手，按最高級别安保執行。錢不是問題，身份立刻去辦。讓他進來。”

老張是個其貌不揚的中年男人，眼神裡充滿了恐懼和算計。他帶來的證據觸目驚心：僞造的财務文件、精心剪輯的錄音、雇傭水軍的交易記錄，以及一份清晰錄下王德海威脅當年尚未成年的白翊簽字的錄音。錄音裡，王德海的聲音帶着令人作嘔的得意：“……簽了它，就說你是自願放棄高考去追夢，顧舟那小子才能安然無恙，否則，他和他那個病重的媽……”

白翊死死咬着下唇，身體微微發抖，指甲深深掐進掌心。顧沉舟的臉色陰沉得能滴出水，周身氣壓低得吓人，隻有握着白翊的手，傳遞着無聲的支撐和滾燙的怒意。

“很好。”顧沉舟的聲音平靜得可怕，卻蘊含着風暴，“老張，你的要求我答應。現在，我需要你配合周謹，把這些證據鍊補充完整，尤其是針對股東會議上那幾個跳得最歡的‘王黨’。”

老張如蒙大赦，連連點頭，跟着周謹出去了。

病房裡隻剩下兩人。空氣凝重得幾乎無法呼吸。顧沉舟看着白翊慘白的臉和空洞的眼神，心髒像被一隻無形的手狠狠攥住。他從未如此清晰地意識到，自己加諸在白翊身上的“報複”，有多少是建立在王德海精心編織的謊言和眼前這個人獨自承受的脅迫之上。

“疼嗎？”顧沉舟的聲音沙啞，打破了沉寂。他問的不是傷口，而是那段被重新撕開的過往。

白翊緩緩擡起眼，眼中蓄滿水光，卻倔強地沒有落下。他搖了搖頭，聲音輕得像歎息：“都過去了……現在，重要的是這些證據。”

顧沉舟深深地看着他，那強裝的鎮定像易碎的琉璃。他沒有追問，隻是用沒有受傷的手，極其輕柔地，一遍遍摩挲着白翊冰涼的手背，笨拙地傳遞着難以言喻的安撫。疼痛和疲憊如潮水般湧來，顧沉舟的頭無意識地、輕輕地靠在了白翊未受傷的肩膀上，尋求片刻的喘息。

白翊身體瞬間僵硬，随即緩緩放松下來。他猶豫了一下，擡起另一隻手，極其小心地、試探性地，環住了顧沉舟寬闊卻因傷痛而顯得脆弱的後背。這是一個無聲的擁抱，帶着劫後餘生的依偎和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支撐。

陽光安靜地移動着光斑，時間在沉默的相擁中流淌。許久，白翊的聲音帶着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輕輕響起：“顧沉舟……當年……高考那天之後，你……你是怎麼……”

他終究問出了口，問出了那個橫亘在他們之間七年的深淵。

顧沉舟靠在他肩上的身體，瞬間僵硬如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