谪仙台懸在千米雲海之上,白玉欄外翻湧着雪浪般的雲濤。金家與程家的弟子早已列陣對峙,金家劍陣泛着鎏金微光,如烈日臨空;程家劍刃流轉幽藍寒芒,似深潭映月。白江站在金家陣眼位置,指尖摩挲着劍柄。
“金風,收斂些。”他側頭叮囑。他知道金風和程碎一直不對付,兩人相看兩厭,也不知道是什麼原因,雖然程碎一直都是傲嬌毒舌的人,但兩人畢竟是親戚,哪來那麼大深仇大恨。
但卻見金風正沖對面挑眉,桃花眼裡燃着戰意。金風的長劍在掌心轉了個花,劍穗掃過白江手背時輕聲道:“放心,我會留着力氣,免得程碎輸得太難看。”
對面程家陣中,程碎抱臂而立,冰裂紋長劍斜指地面。他瞥了眼金風張揚的笑,唇角勾起抹冷笑:“他倒是輕松自在,一會有他好看的。”
話未落,裁判長老的鐘聲已響徹雲霄。金家二弟子率先出鞘,劍光如流星劃破雲氣,卻在觸及程家防禦罩時激起冰晶四濺——程家擅長冰系劍訣,鬥劍台邊緣瞬間結出三尺冰棱。
白江長劍輕揮,纏心劍化作萬千金葉旋舞,替同伴擋下三道冰錐。
餘光裡,金風已如離弦之箭欺近程碎,雙劍相擊迸出火星,兩人以肉眼難辨的速度錯身而過,同時在對方衣襟上留下劍痕。
“金風!”白江剛要提醒他注意配合,卻見程家三弟子突然變招,劍鋒竟舍棄對手,直取他面門。他側身避過,袖口卻被劃破道口子。
混戰中,白江始終留着三分力。他見金寬被冰棱逼至台邊,立刻旋身揮劍,金葉化作屏障替她擋下攻擊;又瞥見程家弟子被劍氣震得踉跄,竟反手用劍柄點住對方要穴,助其穩住身形。
他從來不覺得鬥劍要拼你死我活,他幫助對手是常有的事情,他隻是把這當做是仙門的切磋罷了,沒有真想要某個人的命之類的。
“白公子!當心!”金風的驚呼聲刺破耳膜。白江轉頭時,隻見程一然的劍刃已到眼前,那抹幽藍劍光卻不是沖着他心口,而是——手腕!他本能撤劍,卻見程一然指尖微動,劍氣突然變向,在他左臂劃出寸長深的血口。他忍不住“嘶”了一聲,再看看手腕,正中要害,霎時間獻血噴湧而出,染紅了白江原本雪白的衣袖。明顯這是要他命來的。
“程碎!你敢!”金風的聲音帶着明顯的發顫。白江怔住——程一然的劍招軌迹,竟與程碎慣用的“破冰三式”如出一轍!多半是金風把那劍法當做程碎了,但他自己心裡清楚,明明是程一然故意動手刺他,而且想要他的命。他望向程碎,卻見那人蹙眉盯着自己流血的手臂,眼底閃過一絲驚怒。
“金彥清!你他媽眼瞎嗎?睜大你的狗眼!”程碎怒道。
程一然甩劍上的血珠,嘴角勾起陰狠的笑,“你們金風号稱‘劍中君子’,怎麼,同伴受傷就隻會潑髒水?況且我們程公子也不是故意為之,你至于嗎?”
可笑,明明是他暗中使壞,潑髒水的是他,還反口咬别人一口,這句話似乎是在替程碎解圍,實際上就是想把矛頭指向程碎。
金風這才反應過來,是程一然下的死手。
“好啊……好得很……”他聲音冰冷
金風的覓緣劍在掌心劇烈震顫,他盯着白江手臂的血珠墜落在谪仙台上,染出紅梅般的痕迹。喉間泛起鐵鏽味。他腦海裡似乎有某一個畫面與之神似,眼前一黑,閉上眼睛,随即眼瞳竟變得猩紅。
白江傻眼了。他記憶裡這種紅色的眼瞳……隻有在夢裡才見過,夢裡那個人……簡也?!
無論如何他也無法将兩個人聯系起來,他以前甚至不相信簡也真實存在,他以為那一切都隻是自己的夢罷了。
“金風,冷靜!”白江想伸手阻攔,卻見金風忽然仰天長笑,猩紅的桃花眼眯成危險的弧度,整個人氣息驟變——不再是平日玩世不恭的模樣,而是如焚身爐裡走出的戰神,劍意鋪天蓋地壓向程家衆人。
“程一然,你最好祈禱我殺不死你。”金風的劍化作鎏金長河,瞬間擊潰程家兩名弟子的防禦。程碎瞳孔驟縮——這是金家禁忌劍訣“焚天九式”,當年金家始祖金賀就是用這招屠盡魔修,卻也因反噬陷入沉睡。
“不要!金風!别用那一招!”白江拼命吼着。
金風似乎是走火入魔了,沒有聽到他的喊叫,而且……那麼一瞬間,他的背影和白江記憶中的某一瞬間交疊在一起,讓人分不清虛實。
白江攥緊傳恨劍,劍氣在體内橫沖直撞。他不知道金風此刻為什麼如此憤怒,為什麼程一然對自己下死手,為什麼金風眼睛會變成猩紅,為什麼他會和簡也如此相像。
程一然的冰劍與鎏金劍相撞,爆發出刺耳的尖嘯。白江看見金風虎口滲血,卻仍以一敵三,劍招越來越狠辣。程碎想出手阻攔,卻被金家弟子纏住,隻能眼睜睜看着程一然被金風掐住喉嚨。
“金風!不要!”白江不想看到他變成這樣,盡管他是為了自己報仇,但是他清楚的知道,殺了程一然,金風就犯下了弑殺仙門名士的大罪,仙門百家看到他如此也會留不得他。
于是他沖上前從背後抱住金風,“冷靜一點!”
他感到金風身上發燙得厲害。
“白公子……”金風眼裡紅光散去。手也松了下來,程一然卻瞅準時機,捅了金風一劍。
“金風!”白江的呼喊被風聲撕碎。覓緣劍跌落塵埃,金風單膝跪地,卻仍擡頭沖他笑,嘴角沾着血,眼裡似乎也是嗜血的,眼神卻溫柔得可怕:“白江,别怕......我沒事。”
程一然的劍尖抵住金風咽喉,得意忘形之際,卻聽見程碎冰冷的聲音:“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