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來回踱步,聞言,一拳砸中牆。
“她怎麼能對自己下那麼大的劑量!你怎麼不攔着!”
“奴婢……”
“得了,你現在告訴我,是不是隻有男女之事才能救她。”
笑語:“是。”
我一下子想到我們婚時被嬷嬷教授的男女之事,緊皺的眉松開些,後槽牙咬得咯咯作響:“那……我這……這,隻有與男子……幫她……才得了。”
花語耐心地解釋道:“隻有您回去盡性了,才……”
“滾去院門口守着去!”我并不想聽廢話,打斷了花語給她安排活。
花語:“是。”
我煩躁地摔門,席地而坐的同時,又煩躁地看向自己下位。勞資的這副軀體,不就是個公公嘛,但是,他們一開始便沒想過讓我活多久。
我僅僅弱冠之年,早歲時他們造的孽,全都在我身上映顯,随之年歲漸長,越發過分。我不希望殿下如此,也不希望葉清如此。
可是現在隻有男子能夠救葉清,我當時腦子裡就這一句話,隻有一個真正的男人才能救她,可我是女子。在我的腦子裡,可沒女子與女子之間能解此藥的,也沒有女子能夠助之志願。
可讓我上那裡尋人呢?自家男丁除我之外都還在戰場上,小厮就不提,父親早于我探讨過這個問題,殿下遲早會成為陛下,她的這條路,不論男女都是為她輔路的石子,不過有些石子會硌腳,然後被其碾碎。
父親的志向好大好大,李清的志氣也好大好大
擡手撓頭,剛巧看到我那紅紅的官袍,那晉王世子爺近日回京,這會剛好就在我家做客呢。
于是我一咬牙,穿着夜行服,蒙了面。将剛剛走出府不久的李,将人打暈,眼一蒙,再給其聞聞那香,就丢下兩人不忍再看一眼。
畢竟我現在也氣血翻湧,沒事的,以我的身子骨,熬一熬就過去了,反正我也快死了,不能讓殿下癱在我身上。
我就這麼坐着,守着,聽得院裡的石頭全被我捏碎了。
直到後來某一天,我才知道,葉清是打算要對我下個蠱,情蠱。
可惜了,這蠱沒下在我身上,可這蠱下在我身上也無濟于事。
接下來這幾天我都避葉清,沒過多久,合離的手續在我的推磨下,又加快了速度。
此時邊疆再一次傳來王武打了敗仗的消息,皇帝龍顔不悅,看到我似是良心作祟般,給殿下封了封号,是為長安公主。
而我也因急着“回營收假,保家衛國”之事,當日便急匆匆地啟程出發。
·
“駕!”
曆經幾個日夜的趕路,我終于在最後的規定時限内趕到軍營,就這短短一月時間,軍營發生了好多好多事。
我一路小跑到父親的營帳,發現父親包括他麾下的将領基本上都沒有什麼重要職務要事。
“要不然就是王武那厮突然下令,讓我的将士們白白犧牲。”
父親說到此處,已是怒氣外露,青筋暴起。想來應該是打算将計劃提前了。
我目前還沒有什麼要事,估計是在給我憋個大的。
父親也隻是随意揮手讓我走,去在軍營裡看看有沒有雜務可做的,我腦子一轉,打了敗仗,那傷患肯定多,我便直接動身連衣物都沒有換,直接去找林護安。
“林護~”
正在施針救人的林護安:“滾……”
“好嘞!”
待林護安有空招呼我時,我連忙向她詢問有沒有什麼地方需要幫忙的。
林護安邊抓藥邊說:“幫忙煎藥,和她一起,忙不過來了。”
精簡又不失目标,三兩下便把我的活敲定了,我連忙投身進藥爐堆,剛走進去就被勒令去砍柴。
‘剛來’的我有的是力氣和手段,三兩下把柴砍了給搬過去,見那小孩一人照看數十個火爐,我便幫其分擔了幾個好操作的。
于是我就這樣陷入了沒有盡頭的忙碌中,熬完藥去送藥,送完藥去洗碗,洗完了幫着去撚藥材,然後又開始熬藥。
我輕輕扇着扇子,看着林護安那日漸愈發發白的臉色和唇色,将懷裡的粗糧馍馍讓給林護安吃。
林護安隻急匆匆喝了一點水,抓完藥便端着藥走了。
還保持伸手動作的我:……
一位剛被擡出來的女性将士拉着林護安感激道:“太感謝您了,林軍醫要不是您,我就沒了。”
林護安剛施完針,唇色都發白了,顯然再沒有力氣去招呼将士都感激。
林護安被晃得都穩不住身形,她将碗遞給那将士,便再沒了氣力。
“林軍醫,那藥……”
那林護安新收的徒弟被林護安安排去煎藥,她正是來詢問此事疑問,一擡二模三搖頭四歎氣。
受傷的将士:?
我得知消息後連忙放下手裡的活,匆匆忙忙趕到地方,将林護安暫時安頓好,才得了片刻喘氣時間,四哥突然又蹦出來了。
四哥遞給我一張紙,我打開一看,那是父親的手筆。
【國情重于私情】
接着有感有人在盯着我,望去是一位将領迎面向我走來,生臉,我直覺猜測多半是那王武麾下的将領。
四哥順着我的目光看去,趁人還沒走到,小聲給我介紹。
“那人是王将軍麾下正六品的承信校尉,齊校尉。”
雖說與我同級,但他是升授,我是前不久才初授的昭信校尉。
俗話說得好,官大一級壓死人,那齊校尉壓我一頭,但我身邊的四哥是正五品的武德将軍。
雖比不得二姐的定遠将軍(從三品)但官大三級,都可以榨汁喝了。
我心裡頭這般想着也硬氣了起來,代人走近後,我挺了挺闆直的背,先行軍禮道:
“承信校尉。”
齊校尉十分恭敬地對我們回禮道:“武德将軍,昭信校尉。”
四哥颔首算作回應,齊校尉又對我一攤手,便是塊王将軍的軍令牌。
“金吾将軍(王武,正二品)有令,令定遠将軍(二姐墨既予,從三品)搬師回營,昭信校尉(我,正六品)率步兵,鎮國營鎮守望江城。”④
我:?
四哥:?
“承信校尉,您說什麼營,我怎的沒聽過?”
“昭信校尉,前不久鎮國營才開始籌備組建,今日一組建好,金吾将軍便派屬下給昭信校尉送軍令牌來了,讓您最好今晚太陽落山前動身。”
這取的什麼完蛋玩意名字?讓我一個小小的六品校尉,帶着鎮國營去守軍事要地,這不和往敵人臉上撒尿額史有什麼區别?
那将士帶我去那支隊伍,我去了一瞅,傷患、老兵等等,誰看上去歪頭兩棗誰就會在這。
其中不少人我在這些天還見過,這會就這般坐在這兒,我看着他們,不自主蹙眉,滿眼心疼。
“齊校尉,依屬下看呐,”我目光投向将士,喚齊校尉,“這些将士都是從戰場上死拼活下來的,在此保家衛國,不畏生死,這還叫什麼鎮國營,不如叫敢死先鋒隊。”
齊校尉正色看向我:“昭信校尉,這鎮國營是王将軍欽點,令你即刻出發,不容有誤。”
我故作不在意的模樣,完全不像一位即将面對死亡的人。
畢竟這些保家衛國的戰士們,全然不知自己即将成為政治鬥争的犧牲品。
沒過太久,我順着王武的意,在父親、大哥和四哥目送下出發。
他們眺望遠方,看得不是我,不是将士,而是不日歸來的二姐。是呐,大哥、二姐和四哥是嫡出,他們才是真正的一家人。
我騎馬帶着這些人出了營,前往望江城,隻是沒走好久,我便把我的馬讓了出來。
那是一名有腿疾的老兵,幹瘦的身軀裡,裝得滿滿都是種族大義。
我親自幫其牽馬,這是我們這隻隊伍裡唯一的戰馬,它的屁股後面還拉着一車的士兵。
我能有什麼辦法,我的戰馬,也是配陪伴了我數載光陰,上百餘場大大小小地戰鬥。
行軍路上也十分不順暢,再怎麼說這也是個百餘人的隊伍,又多是些老弱殘兵,我令自己的親兵和一些還有些力氣的士兵,一同與我一起幹苦力。
但就是這般,趕路的路上也能磨死一些本就支撐不下去的人。
我回頭望去,看似是在催促他們趕路,實在是看有沒有掉隊的,或走不動道的。
到第二天,我穿着繁重的甲胄,長槍和配刀挂在戰馬上,我背上還背了個生病的士兵,胸前還挂着地圖之類的包袱。
馬背上,早就坐了不止一兩個士兵,還有一些兵器和雜物。
我們走走停停,身後還是傳來了我早就預料到又不希望出現的呼喊。
“墨迹校尉,不好了,有人暈到了!”
我把背上的士卒托付給率人命我把背上的士兵托付給旁人,命令隊伍繼續前進,讓副将看着,我跟着那名士兵跑到隊伍後面。
隻見一個老兵懷裡抱着個瘦幹幹的人兒,他不斷喚着二兒子的名。
“志安,我的安兒…安兒你睜開眼看看我阿。”
我上前一摸脈搏,輕輕歎了口氣,終是起身令那兩名士兵帶上東西繼續上路。
年輕些是将我喚來的士兵,他将我攔下問道:“墨迹校尉,您這是什麼意思?”
把我叫來的士兵難得的身體健碩,後來閑聊中午才得知他是為了病倒的那名士兵而來,他們都是那老兵楊吳石的孩子。
我擡手揮開他們,去下自己的肩披欲往那已經病逝士兵身上蓋。
老兵連忙攔住我:“墨既将軍說了,青山處處埋忠骨,何須馬革裹屍還。”
聞言,我就明白這老兵及其子,原是父親手底下的人,于是乎轉手将披風往老兵身上披。
“那這披風,您帶着吧,吾既不能為您兒收屍,這天轉涼了,您小心着身子才能繼續保家衛國。”
老兵是個‘精’兵,若不是為了那受了重傷的兒子,也不至于到我這受罪。
我取下那士兵的名牌,交付與那健碩的士兵手上。
他要比我高大些,我隻能拍拍他的臂膀以示安慰:
“你以後就專門收集他們的名牌直到本将親白收集他們的名牌,直到本将親自解下你的名牌。”
那士兵愣愣地看着我,眼睛卻一直在那病逝的士兵。
“志平,愣着幹甚!”
老兵出口喚他,他也有所反應,行軍禮道:“是。”
“趕緊趕路吧。
我看眼行程,這支隊伍雖說人少,但行進速度也是真的慢。
我不緊不慢地趕上隊伍,颠了颠身上的重量,再看向士卒官兵身上打了補丁的粗布衣,一時不知是慶幸還是哀歎。
原行程約一天一夜,我們硬是走到了第三天,糧草緊缺,我們幾位将領也是連着近兩日沒怎麼吃糧食,喝的渾水。
第三天,是夜。
我們一行人席地而坐,接着篝火微弱的光,正看着地圖,商讨着明日該如何繞開敵軍往望江城趕,就見楊志平朝這邊走來。
“校尉,這些都是我這些天收集起來的名牌,一個不落。”楊志平懷裡抱着一沓名牌,被他小心翼翼揣着,又展現在我面前的地上。
“隻是,校尉,咱啥時候能到城池裡去?自家弟起,這三天就陸陸續續的有人生病,病情惡化,然後沒得到救治而亡。”
我垂着身子,靜靜地看着那一沓名牌,輕啟早已幹裂且蒼白的唇瓣:“這兒,有多少人呐?”
楊志安:“自我弟弟楊志安起共計一百三十七人。”
我眼神暗了暗,擡頭看了眼天色,随即掏出當初齊校尉給我的花名冊遞給楊志平。
“這花名冊上面不僅有士卒也包括将領,你今晚辛苦去統計一下,看看還有多少人還在,明天我們到望江城前我要收到你的彙報。”
楊志平接過花名冊十分幹脆道:“是。”
他行了軍禮,轉身就要走,我連忙喊住他:“哎,猴急啥,這名牌我可不想提前替你保管,自個保管好咯。”
楊志平連忙回來收名牌:“是。”
有些木了,不知日後該是怎樣個人兒與這木愣子搭夥過日子,不過應該挺累的。
哎,我是不是也說了我自個?
正愣神呐,一個剛來不久的副将問道:“校尉,您就如此信任此人,不怕是敵軍或王将軍的人?”
我揮揮手,作平時随和樣,但言語和眼神都過于犀利。
“楊志平是楊吳石的大兒子,病死的是二兒子楊志安,現楊家三子二女,兩子一女都死在這戰場!
别說是楊志平他老子楊吳石,就是楊吳石他老子和他老婆,都是在咱墨既軍旗下出生的,我不信他們信你能忠心為我辦這些雜活?”
那副将不出聲了,我繼續沉聲道:“平日裡看我年幼軟弱就可壓一頭了,這些士卒便可看不起了?”
那副将連忙跪下:“屬下不敢。”當我帶着這六百号老弱殘兵來到望江城下時,
若不是我拿出軍令文書,那守城的将領都把我們當做是逃難來的。
也差不多,反正二姐身着銀色戰甲,身披紅袍
才具将領之樣,而我蓬頭垢面,灰塵撲撲的,倒真像是逃難而來的。
“十一,你怎的來了?”墨既予身穿厚重的戰甲,依舊腳步生風,長腿一邁就站到我面前,“你們這是什麼情況?這支隊伍可就你與你帶來的副将親兵有戰甲,其餘的甚至于武器都是破破爛爛的。”
面對二姐自帶壓迫感的詢問,我頭回面色如常,将身上的包袱卸下,跟着二姐進了主賬,才給了反應。
我譴退衆人:“你們都退下吧。”
“是。”
二姐急慌慌地詢問:“是出什麼事了,王武叛變了?”
我将軍令文書交給二姐,然後不緊不慢地将配刀取下,放在桌上。清脆的聲響似一塊大石頭砸中墨既予,她的腦子嗡嗡地響。
反應過來後,墨既予将那文書狠狠地丢出去,用氣音笑了兩聲。“讓我走留你獨自一人守城?開什麼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