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兄長打算讓衣陽去何人軍中曆練?”
“九城關隘自是都要去,至于先後,得看各軍形勢。這幾年他沒少在軍營摸爬滾打,但槍鋒如何還得經戰場磨砺。慧妃娘娘覺得呢?”
“府裡的規矩兄長向來記得最是清楚,想來姻親人選也已然有眉目了。”
張祁刃壓根沒考慮過此事,可張祁慧話裡的意思他又怎會聽不明白。
當年之事是他操之過急,如今無論說什麼,已然為時晚矣,苦笑道,“自你嫂嫂去後,府中沒有女眷,這京城閨秀哪裡是我能知曉的。”
“兄長謙虛了。”張祁慧刺了一句,可見對方滿目頹唐,忽又生了不忍,“衣陽可有中意的?”
自打談及婚事,張衣陽心便一直提着,就怕生出什麼意料之外的枝節,又覺這是個機會,試探着開口道:“母親不在,若侄兒有了心悅之人,還請小姑能從中說和一二。”
語畢,恭恭敬敬就是一拜。
慧妃起身将人扶起,“成婚是人生大事,自是要兩心相儀之人。”
話鋒帶着眼神落回張祁刃身上。
張祁刃察覺到落在身上的目光,别開視線,隻蹦出一句,“确得自己中意才是。”
張祁慧聞言輕笑一聲,“你父親說了,你中意就好。”
“今日周轉曲折,疲乏的很,想歇在府裡。”
張祁刃聞言喜不自勝,沖着外面喊了一聲,“老陳,小姐的院子都收拾好了嗎?”
“回将軍,都妥當了。”
“那還不快些引路。”說完看了眼張祁慧拖地的宮裝,又加了一句,“燈籠挑亮些,慢着點走。”
“父親安心,我送小姑過去。”
一路上張衣陽都在盤算如何開口,有張祁刃在時,他還敢插科打诨,隻他一人,卻不敢過于放肆。
好在一進小院,張祁慧就止了步,“心神不甯了一路,有話說?”
張衣陽确有事相求對方,不然也不會知道她在将軍府,就一路縱馬疾馳,從望月折桂趕回來。
可話到嘴邊幾番來回,還是有些猶豫。他之所以會起請助對方的心思,是因為偶然得知了一樁舊事。
當年,張祁慧是主動求嫁入宮。
既是為情義無反顧的女子,想來也會樂于成全他。
可是經年以後,還說得準嗎?
“小姑誤會了,侄兒隻是沒想到您會過問我的婚事,有些受寵若驚。”
“到底是多讀了幾本書,比你父親會說話。”張祁慧環顧着這方院子,昏黃的光線下,遠近高低,久違了。
“我想入宮,不知小姑可能幫忙?”
“入宮就不必了,承澤毒發,你去了也見不到人。”
“怎麼可能!”此刻的張衣陽顧不得禮儀,直愣愣的朝對方面上看去,“明明未至毒發之日。”
明明兩日前,他們剛見過。
“心儀承澤公主?”
“小姑莫要玩笑。”
“我今日出宮便是因着毒發一事去青木寺為公主祈福,怎會是玩笑。”
張衣陽還是覺得不對,公主每月都會毒發,為何偏偏這次要去青木寺祈福,“很嚴重?”
“來勢洶洶,當是不輕。”見面前的臉霎時變得煞白,張祁慧出言寬慰道,“這些事有太醫操心,春闱在即,你莫要分心。”
“侄兒明日想進宮一趟,還望小姑成全。”張衣陽哐當一聲跪了下去。
此刻,謝梓正在望月折桂看着鏡子裡的臉發愁。
方才淨面卸發時,她發現自己的臉與晨起時有些許不同,很細微,若非極其了解大約也觀察不到。
為防萬一,她便想先按藥方将易容之藥調好,卻發現少一味方子裡的藥材。
少的一味恰恰是這服藥效用的關鍵,藥引之用,缺之不可。
偏偏她于藥理一知半解,從未聽過這味藥,也不知哪些日常方子會用到這味藥,好給她個由頭,否則貿然去藥鋪後面都是把柄。
不過想來能成為效用關鍵之物,必然不是尋常藥材。
可包袱收拾的精細至此,分門别類,怎會出現如此纰漏。
謝梓瞅着一旁不知是何作用的銀針,覺得唯有刻意為之可解。
隻是謝梓不明白,此番出宮的目的是春闱科考,本就是假借的身份,理應更加小心才是,為何要生出如此枝節。
想來應是考驗,雖然謝梓尚看不透這所謂的考驗有何意義,也隻能順着往下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