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錦轉頭對謝梓說,“辰澤,你年紀小,可别被這個人的那副好皮囊給騙了,我跟你說,這個人隻要笑了,準沒好事,指不定在算計着害誰呢。”
這話謝梓可沒法接,隻得充耳不聞,還回了喬醫一個淺淺的笑。
來而不往非禮也。
經過喬醫位置時,謝梓回頭看了一眼張衣陽,他還站在那裡,筆直的身闆,看不出任何情緒。
......
“跟我去取藥。”撩起簾子走出來的人看了一眼張衣陽,對他旁邊的玉錦說道。
“不是沒事麼,怎麼還需要用藥?”玉錦伸長脖子往裡面瞅,錯開迎面走來的喬醫就要進去,卻被對方橫在面前的衣袖擋住了視線。
“已經打烊,店裡的人都回去了,勞煩張公子幫忙照看一下病人。”
說完徑直去了外間的藥櫃,沒有給兩個人拒絕的機會,似乎也料定兩人不會有異議。
果然,玉錦緊跟着她的步子往外走,但張衣陽卻沒有立刻反應,仍站在原地。
“什麼時候來的?”一到前面玉錦就壓低聲音開口問道。
“半個時辰前。”聲音如常。
“做了什麼?”
“思考?”聲音帶着不确定,揚起下巴指了指,“呐,就一直站在那兒,擺弄手上的小玩意。”
“什麼東西?”
“一個小木雕吧。”依然是不确定的語氣。
“認識你到現在,今天晚上破天荒了,頭一次聽你用揣測的語氣,還事出成雙。”
“這麼想拿捏張衣陽?”将最後一個打的有些歪的繩結解開重新系漂亮後,喬醫從出來後第一次将目光落在玉錦身上。
“多一份保障嘛,這裡的事有退路,将來生意上的門路也多一份方便,一舉兩得,不賠。”
“你說過,他有原則,不可破。”
“大家都是俗世凡身,不怕軟肋藏的深,關鍵是要有耐心,張家在北疆民衆中聲望之盛,靠的不會隻是幾場勝仗,強者對弱者總會産生一種悲天憫人的情緒,尤其是那些站在正義上面的,在北疆張家就是天。”
“所以對辰澤,你隻是利用。”聲音聽不出情緒,泛着一絲絲冷,似乎就是方才在門口謝梓猜測的那般人。
玉錦伸出手指挑起喬醫剛才打好的結,将藥拎到手上,留下一句:“這并不沖突。”
轉身要走的時候又頓住了步子,“他找我什麼事你也知道,你之所長,你的事他自然也會幫忙。”
“不必了。”喬醫越過玉錦,還了一句。
另一邊,謝梓剛才聽見外面的話後,趕忙将褲腿放了下來,把鞋襪穿好。剛整理妥當,就聽見了外面的腳步聲。
她的心提了一下,可幾步之後,外面的腳步聲有消失了。借着燈火,謝梓能看見張衣陽映在簾子上的身影。
他就那麼站在那裡。
不進。
不退。
也不出聲。
謝梓張了張嘴,也沒有發出聲音。
在謝基府中聽到來人不是張衣陽時,方才在門口看見張衣陽時,夾雜的情緒湧上心口。
人就是如此矛盾,明明知道他不該出現,明明不希望他出現,可當出現的人不是他時還是會控制不住的湧起失望。
就在這時,簾子被撩開了一個縫隙。
見狀,謝梓不自覺的抿了一下嘴。
但那個縫隙就停留在了那裡,沒有進一步擴大的趨勢。
被提在半空的心上也不是,下也不是。
這個時候,一個小木人從縫隙裡飛了進來。
飛進了謝梓的眼睛裡。
“噗!”
謝梓一下子笑出了聲。
外面的人聽到她的笑聲,仿佛受到了鼓勵,動作靈活利落的讓小木人翻了個十分得意的跟鬥。
動作撚熟流暢。
謝梓沒有第一時間将小木人接到手裡,而是将上半身向前微傾,仔細端詳着眼前的小家夥。
是她曾經見過的樣子。
被罰紮馬步的張衣陽,雙手向前平舉,手裡橫握着滄輔,兩邊挂着酒壇。
頭上還頂着一本書。
那一日,将軍府的校場,是她将這本書放在了因為沒有練好槍正在被父親處罰的少年頭頂。
那一日,張衣陽,就那樣紮着馬步,舉着滄輔,挑着酒壇,頂着書本,一步一挪,轉身面向背後的謝梓。
少年的臉龐挂着笑,看不分明的五官,映在太陽的餘晖裡。
手裡的槍未有一絲傾斜。
可是今日,你怎麼才出現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