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僵硬的哈哈就像一塊磐石，哐當一下砸碎了程澈的心，他苦澀地哼笑道：“我知道我拍的不好看，但是你不會誇人就不用誇。”

“我哪有誇……”阮眠無辜地眨了眨眼睛，她自認為這是隻是親疏恰當的場面話。

程澈低着頭一邊删照片一邊說：“那你也不用對我說這種場面話。你說事實就好，不用害怕傷害任何人。畢竟，傷人的不是你的話，而是事實本身。人總該面對事實的，你說出來了，不正好能讓人快速認清事實嗎。”

他說完了，照片也删完了。他将挂在脖子上的相機取下拿在手中，女孩還在踱步思考。

阮眠想了想，覺得他的話不無道理，但人不止于理性，人際關系中感性似乎更占主導，她仰頭盯着程澈，企圖想反駁：“可如果我不想讓對方受到傷害怎麼辦？”

“那你說出事實，再哄他一下就好了。”

程澈順勢将相機套在了她的頸上，寬厚的背帶壓住了她的麻花辮，他伸手去掏，落點卻沒在女孩烏黑的頭發上，反而是她白淨的手指上。

阮眠被他的舉動吓了一跳，以至于那句話她隻聽了前半句，幾個信息同時襲來，她自然屏蔽了雜亂的而選擇了主線信号，即迅速接受了要她來拍照的現實。

“抱歉。”程澈迅速抽開手，一時不知放哪兒，在她整理衣領和頭發的期間，他的手在空中停留了半晌，最終落到了阮眠肩上，他語重心長道：“我的相機跟着我實在是受苦了，所以攝影重任，就交給你了！”

阮眠扯着嘴角比了個OK的手勢，她拿起相機準備嘗試。手柄并不适配于女性，她沒法像程澈一樣單手持，隻能雙手端着。

看着相機上多個功能鍵，阮眠陷入了迷茫：“但問題是我不會用相機，你得教教我。”

程澈打了個響指，笑得散漫：“沒問題啊，程老師我，包教包會。”

于是，程澈給她講了一些必要的鍵位如何用和色溫濾鏡參數怎麼調，阮眠就新手上路了，而程澈則在一邊負責記錄遊玩路線和觀賞點評價。

春天的太陽最是意圖不明，起先隻是高懸半空，驅散一些寒氣，像是鐵面無私的判官，做着利好人類的事。到了中午時分，它竟又開始灼熱起來，将涼氣都納入了自己麾下。

基地裡人越來越多，每參觀一個地方，都是摩肩接踵的。

阮眠得拍照，所以沒什麼空隙去看程澈還在不在身後。倒是程澈，在手機上記錄一段後又會猛然擡頭看看她走了沒。

倆人逛過四五個館後，在賣文創的供人休息的地方坐了會兒。

陽光正好，風也溫和，流過指尖時，觸感就像親膚的綢緞。

阮眠惬意地搖着腦袋，一張一張地看過剛才拍的照片，又删減了一些重複的，也好減輕後面選照片的負擔。

“冰淇淋，給你。”

少年忽然彎腰靠近，她倏然擡眸，在他澄明的瞳孔裡看到了自己僵住的臉。他的眸中始終含着笑意，還有點甜是怎麼回事，就像琥珀糖。

阮眠呼吸一滞，指尖無意識地蜷縮起來，掌心沁出一層薄汗。她愣了半刻，擡手去接，冰淇淋冷冷的，以至于無意間擦過他的指節時，她感覺他的手熱得發燙。

“還有水。”程澈坐在阮眠身邊，将拎水的袋子放在二人中間。

阮眠腦中一片混亂，她胡亂點頭說了聲好，還不忘補上一句“謝謝你。”

她咬了一口冰淇淋尖，溫熱的口腔似乎還沒做好準備，突如其來的寒冷冰得她唇齒一顫，她吸了一口氣，“果然，冰淇淋還是得春天吃。”

程澈看向她，女孩的嘴唇被凍得通紅，他不好意思地扭頭附和道：“哎嘿，我也覺得。”

倆人坐了一小會兒，又去逛了一下文創店，店裡幾乎都是熊貓類的小玩意兒，稍微大件的則是一些熊貓背包，熊貓帽子。

阮眠随手拿起一個包來，看了眼标價，她眼神一暗，又迅速放了回去。

程澈在一邊把玩着撥浪鼓，注意到她的舉動後跟了過來，“你喜歡這個？”

阮眠搖頭：“太貴了。”雖然她平時的零花錢不少，但是用來買一個主賣IP的包，她覺得有點不劃算。

“哦。”程澈又看了眼她剛才放下的包，也将自己手中的撥浪鼓放回了原處，問道：“繼續走嗎？”

“嗯。”阮眠挑眉，先行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