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後要辦的宮宴,說起來和家宴也差不多。
宴會上來的人,多是和皇族沾親帶故的,最不濟也是曾經的皇室後裔嫁娶之後開枝散葉所生的旁支。
這其中溫遠的身份就顯得格外惹人注目。
他和皇室八竿子打不着,卻獨獨得了太後一張請柬。
太後叫他上前來,仔細地看着他的眉眼,見他生得十分俊朗,眉目如畫,細看之後十分喜歡。
又聽說他是新科探花,學富五車,連翰林院也是蓋了章的十分認可他,于是更加喜歡。
本想留他在身邊說幾句話,一旁的紅玫公主皺了皺眉,說道:“這裡都是女眷,您留他一個男人在這兒做什麼。”
太後對着女兒向來硬氣不起來,支吾道:“為娘沒有别的意思。”
紅玫公主年約二十,比皇帝甯盛小一歲多,正是如花的年紀。她梳着高高的發髻,鬓邊隻簡單用了幾樣首飾,顯得比别家寡居的人還肅靜。她面容嚴肅,望着比皇帝甯盛還不好惹。
這會兒看見太後對溫遠似乎很有好感,紅玫公主對溫遠的感官糟糕了起來,心想這莫不是又是一個想要借着太後攀附起來的人,不知廉恥的東西。
這樣想着,恨不得趕緊把溫遠打發走。
遠遠地看見高傳祿,招呼他過來,問道:“你知道太後為何要把溫探花叫進宮宴來?”
高傳祿搖頭隻說不知。
紅玫公主道:“陛下和我怎麼想的,你總歸知道。我也不勞煩旁人了,你想想法子,叫溫探花離太後遠些,今日宮宴太後已經見過他了,接下來的時候也不說打發他走,遠遠地給他安置個地方,别叫他在太後跟前出沒了。”
高傳祿忙應了,紅玫公主這才放下心來回去陪着太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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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遠自己也知道在太後跟前還有許多女眷在,要是貿貿然叫他都見了,難保外邊怎麼說他,左右也是那些陳詞濫調,什麼攀附權貴之類的。
他也想躲開,可是太後不發話,他一時也不知道該去哪裡。
宮裡各處戒備森嚴,他不能亂走吧,隻能杵在一邊看紅玫公主和太後講話,甚至時不時被紅玫公主的眼風掃到,全是對他不友好的眼神。
他覺得這位紅玫公主其實長得和皇帝甯盛很相像。隻是眉眼鋒利很多,相比之下甯盛的眼神就比較溫和,即使已經身居皇帝之位,可幾乎沒有疾言厲色的時候。
溫遠反正也是閑來無事,悄悄地打量了紅玫公主一會兒,又自顧自地在腦海裡把紅玫公主的臉換成了甯盛的臉,這樣腦海裡那個一本正經的陛下就成了梳着高高發髻穿着一身淡紅色女裙的貴女,别說還挺好看。
他腦補太過,沒留神一個男子從他身邊走過,重重地撞了他一下。
這一下撞得他險些栽倒,再一看那男子橫目看他,一副和他有什麼深仇大恨的模樣。
溫遠琢磨着自己也不認識他,不知道這人和他是有什麼仇。再說了,太後這裡輕易也不會放男人進來,這個小青年又是誰。
撞了溫遠的不是别人,是被人撺掇了要來找溫遠麻煩的房峰。
他和他父母姐姐一起進宮的,早早地就開始找小太監打聽溫遠在哪兒,當聽說了溫遠恰好就在太後這裡,剛拜見完太後還沒來得及被打發走,他心想,真是天助他也。
“你是溫遠,”房峰說。
溫遠聽着這句話不像是問話,心想這人是專來找他的。
溫遠道:“是我。”
“你知道我是誰嗎?”
溫遠道:“閣下是?”
房峰傲然道:“本少爺叫房峰,太後娘娘是我親姑姑,陛下是我親表哥。”
溫遠立刻把眼前人和承恩侯府挂上了鈎,外邊的人即使對皇帝家事不太了解也知道皇帝有這麼一門親人,是太後娘娘的唯一弟弟承恩侯房暧。房暧和出身望族的梅夫人生有一女一兒,房小姐如今到了快要嫁人的年紀,衆人還等着看是不是房家又要有人入主内宮了。
溫遠客氣道:“原來是承恩侯世子,久仰大名。”
“哼,你不用糊弄我,我知道你們讀書人背地裡怎麼罵我們的,說我們靠裙帶關系,說我們白吃幹飯,是不是。”房峰言辭鋒利。
溫遠表情無辜,說道:“從沒聽說過這些話,世子是聽誰說的,是我們讀書人跟您說的嗎。”
這些話當然不可能是讀書人當着房峰的面說的,而是喝酒時他的那些朋友比如平西伯世子袁琦說的。
溫遠的意思是,你說出來是哪個讀書人說的,說不出來是吧,那我就當你開玩笑的。
房峰感覺到被人不軟不硬地駁了回來,心裡氣憤。他說道:“我有些話要問你,你跟我出來。”
溫遠一看他就覺得這是個涉世未深的世家公子哥,也沒有對他多麼戒備。正好他也不想在太後這裡長待,既然太後的娘家侄子叫他走,想必就算後面太後問起來他也有借口可以說,太後也不會認真追究,所以借房峰離開皇宮确實是個挺好的辦法。
跟着房峰一路出了宮宴,越走越僻靜。
前方有假山池水的聲音,溫遠判斷,大概是來到一個靠近湖水的地方。
這處沒什麼人,左右都沒有人聲,隻有溫遠和房峰兩個人走路的腳步聲。
房峰說:“你最好趁現在就招供,到底打得什麼算盤。”
“?”溫遠心想,這位世子明明沒有喝酒怎麼就先醉了,說的話他怎麼聽不懂。
前方有幾個人影晃動,看樣子有五六個人,溫遠走近了才發現這些人還是有備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