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遠嘔出幾口水,身體因為寒冷打起了寒噤。
高傳祿要脫了外衣給他蓋上,被甯盛搶先了。
“陛下,”高傳祿緊張:“還是用奴婢的衣服。”
甯盛示意他不用多說,指了指在岸邊跪着的袁琦:“他交給你,朕想知道所有的來龍去脈,還有,不用到别處審,就在這裡。”他一指湖水,“水夠用嗎。”
高傳祿跟了他這麼久還是第一次看見甯盛這種表情,他覺得這大概就是陛下真正生氣的樣子。
“是,奴婢定好好的問。”
房峰還跪在橋上,悶聲道:“陛下,都是我的錯。”
袁琦從沒有把外面傳的謠言放在心上,他也從沒有覺得皇帝會真的和溫遠有什麼特殊關系,所以他想要利用房峰欺負溫遠的時候是真的沒有考慮過眼前這種情況。
而當甯盛出現的那一刹那,他的嫉妒沖到了頂峰。
憑什麼,這個世間真的有人樣樣都是他難以企及的。讀書時,溫遠就遠遠地把他甩在身後,他不是沒想過和溫遠交好,可是溫遠呢,看都不看他一眼,仿佛當他是個不存在的空氣。
後來,溫遠家裡窮了,不讀書了,他假惺惺地送去打發要飯的錢财給他,還說要幫他,其實呢,心裡覺得自己終于要超越溫遠了。
不等他高興了沒多久,就聽說溫遠在商界又聲名鵲起,他再次和溫遠見面時,又得是上趕着敬酒巴結溫遠了,可溫遠還是像當年讀書時一樣,根本就沒有把他放在眼裡。
直到剛才,溫遠被他按在水裡的那一刻,他以為這場隻有自己在乎的恩怨終于可以随着溫遠的死兩清了。
卻沒想到,這次救下溫遠的竟然是當今陛下。
而陛下甚至還親手把自己的衣服蓋在了溫遠的身上,如此看重。
袁琦聽見甯盛和高傳祿的話,知道溫遠剛才受過的苦自己都要重新領教一遍,他才不會乖乖領受,這和他有什麼關系,想要找溫遠麻煩的明明是房峰那個蠢貨。
袁琦撲在甯盛腳下:“陛下明察,我和探花無冤無仇怎麼可能對他不利,都是承恩侯世子叫我幹的,陛下。”
甯盛的眼睛立刻落在房峰身上,目光鋒利,醞釀着無盡的怒火。
房峰長這麼大沒見過甯盛露出這種生氣的表情。他遲鈍的腦瓜終于緩緩運轉,意識到自己大概真的惹了禍事了。
出于對表哥的畏懼,他張了張嘴,趕緊告罪,“陛下,表哥,我錯了,可我真的隻是問他幾句話,表哥,都是我的錯。”
甯盛收回了落在他身上的目光,十分失望地搖了搖頭。
目光轉向溫遠時重新變得溫柔:“能走嗎?”
溫遠還在倒耳朵裡的水,嗡嗡的他什麼也聽不清,隻能感覺到甯盛似乎對他說了什麼,于是擡頭看向甯盛:“?”
甯盛已經伸手托起他的腰,把他扶了起來。
感受到甯盛涼涼的手指貼近他的皮膚,溫遠的瞳孔狠狠一縮,什麼情況,陛下就這麼着急嗎,我剛差點死在水裡,剛醒來就又戳中了陛下的色心?我這到底是什麼命啊。
“你放心,朕會給你讨回公道的。”甯盛說。
溫遠聽不見他的聲音,也不知道他說了什麼,不過看見他表情堅定,說的話不容置疑的樣子,又仔細辨認了甯盛的唇形,他認為自己看明白了,甯盛讓他放心,他會親自照顧他的。
?
陛下,不要啊。
——
離這裡不遠處有一處閣樓,也就是甯盛本來帶着高傳祿要過來小坐一會兒避開宮宴的紛擾的地方。
這會兒正好把溫遠帶去了閣樓。
甯盛一進去,就看見一個身着淡藍色裙裝的女子等在那裡。她嬌嬌弱弱的模樣,看見甯盛時,先是被吓到了一下,然後又看見了甯盛半扶半抱領進來的溫遠,忙低下頭,跪地見禮:“臣女房娴叩見陛下。”
是他舅舅家承恩侯房暧的女兒房娴。
甯盛讓溫遠坐在他身側的座位上,溫遠掙紮着要起來和房娴互相見了禮節,被甯盛按回去了:“免了。”
招呼人:“生兩個火盆過來,準備熱水,再拿一套幹淨衣服。”
說着,看了看自己身上被溫遠的衣服蹭濕的地方,皺了皺眉,知道這樣子出門不行,于是隻得補充道:“多放些熱水,拿兩套幹淨衣服。”
溫遠這會兒耳朵已經差不多能夠聽清了,剛想感激陛下相救之恩,可是實在不用陛下親自照顧,還沒來得及說,就被甯盛的話吓得噎住了。
難道就是今天了嗎,陛下是因為計劃趕不上變化,擇日不如撞日,所以順便要把他辦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