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留香說完，看着洛烏似懂非懂的樣子，沒有深入下去。

有的道理，往往不能通過講述來傳達。

于是，他溫和的笑了笑，“你剛才是不是在想什麼事？”

少年鮮少有回答不了他話的時候。

洛烏頓了頓，他心裡怎麼想的，就怎麼說了出來，“我在想，你會不會離開我。”

會不會為了一些人，一些事，一些原則，對他拔劍相向。

楚留香眨了眨眼。

在他臉上緩緩浮現出了笑意。他實在是個笑起來很有魅力的男人，不笑時冷酷，笑時顯得情深似海。

洛烏聽到他說，“洛洛，你有沒有想過，這世上其實還存在一種可能。”

“倘若是我‘不得不’與你暫時分開，也許是情勢所逼，也許是另有緣由。但以你的輕功，其實能夠輕松追上我，對嗎？”

輕功天下第一，從未被人追上過的楚留香微笑着，嘴上躍躍欲試的邀約道：“不如，你也答應我一件事......如果發生這種情況，我希望你也可以嘗試追上我。”

“好。”

洛烏答應的很快。

兩人對視，心裡怎麼想的大概也隻有他們自己知道。

說完話回去，無花已經将素齋做好了，但是黑珍珠的烤雞還需要一些功夫，趁這個功夫，楚留香把剛才發生的事情說了一遍。

他說有兩個人先後出現，很可能是之前天一神水事件中的神秘人派來的殺手。

他說第二個人更像是路過拔刀相助。

他說接下來還是得盡快趕路，争取甩掉這些跟着的人。

江湖中有多少明槍暗箭，又有多少危險可怕的人和物，在場幾人作為武林中人都十分清楚。

在聽到有一個不知身份的敵人在暗中窺探，大家的心裡都略顯沉重。

無花則是在看到楚留香手中拿出來的署名畫眉鳥的紙張後，臉色瞬間陰沉下來。

但在有人察覺到奇怪之前，他又如覆水重收一般恢複如初，微笑道：“正好有三匹馬，明日開始騎馬趕路如何？”

楚留香看了他一眼，“還未問過你去東海有什麼要緊事嗎？”

“恐怕這時候還是回少林寺會更安全些。”

無花笑容不變，聲音輕而溫柔，“少林新任掌門丢了一樣東西，派我去南海尋找。”

少林新任掌門人無相大師。

世人皆知無相處處不如無花。

聽到是這樣的緣故，楚留香閉上了嘴，他不好去戳無花的傷心事，隻好看向黑珍珠。

黑珍珠正在翻動烤雞，她順勢将一塊雞肉切了下來，遞給洛烏，“烤好了，你快嘗嘗。等送洛洛回家，我就坐水路回沙漠。而且我身上又沒什麼值錢的東西，不會有人盯上我。”

楚留香無奈，看來都不是能勸住的性子。

不過已經到了這裡，離東海也不算太遠了。

他在心裡快速計算了一下，快馬加鞭的話，應該三日就能到港口。

翌日。

朝霞千裡。

楚留香等人确實也需要換快馬前行，因為到了上午時分，他們幾乎是踩着雨水澆灌的速度離開。

稍微遲一點，他們就要被困在原地，寸步難行。

換上馬匹前行後，這一路之上都天氣晴朗。

第三日上午，楚留香等人按時趕到了東海港口城市。

到了地方後，無花沒有耽誤，他自然而然的開口與衆人道别。他需先去尋找無相所丢的那樣東西，後面若抽出空來，會前來尋楚留香喝酒下棋。

楚留香欣然應約，給了無花聯系到他的方法。

目送月白僧袍的僧人離開後，他再回過頭去，看向洛烏和黑珍珠。

後者正在旁邊的攤位上購了一份海鮮小食，塞到了少年手裡。

少年眨了眨眼，不多時，他懷裡就塞滿了鱿魚、蝦米、章魚腳，全然注意到這個市場因為他的出現而有片刻空白的沉靜。

楚留香失笑。

“這些小吃看起來味道不錯。”

在有心之人靠近他們前，他幾步走近過去，拉起洛烏的手，對黑珍珠道：“走吧，我的船離這裡不遠。”

黑珍珠點點頭，跟上他出發。

三人出發時，街道路邊有一匹羸弱的馬兒。

它在黑珍珠拉着黑色神駒走過時受了驚，當下嘶鳴一聲掙脫了主人的缰繩四蹄狂奔而去。

“當心！”

“小心！前面有貓！”

“快躲開！”

千鈞一發之際，楚留香閃身而出，而另一側，一個不知道哪個酒缸子裡爬出來的大漢也跳了出來。

兩人一個抱住街上的貓翻身躲開，一個跳上馬兒，強用掌力将受驚的馬壓在了地上。

做完這一切。

他們四目相對，異口同聲喊出了彼此的綽号。

“老臭蟲！”

“花瘋子？”

楚留香驚喜極了。

他立刻松開馬，跑上前去，在這個又髒又臭的大漢身上狠狠拍了兩下，最後還嫌不夠，伸出手就要抱住他。

忽然，楚留香睜大眼。

“洛洛——”

洛烏不知什麼時候，晃身到了他身前。

這個被楚留香叫做花瘋子的男人，擁有着一雙貓兒一樣的圓眼睛和亂糟糟的胡須，他滿臉迷糊又熱情的伸出雙手，試圖和好朋友重重的抱在一起。

他醉醺醺的，壓根就沒有反應過來，一個勁往前。

“等等，老胡。”

楚留香制止不及，眼睜睜看着洛烏陷進了一個充斥着亂七八糟味道的懷抱裡。

“？”

洛烏也有些懵，他隻是下意識的追上了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