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察的動作很快,晚飯才吃了一半就來電話,陸競堯已經被控制住了。警方找到他的時候,陸競堯正在福臨公館和金融機構談融資,對方也是高管,眼睜睜看着這位孫少爺被警方逮捕,吓得夠嗆。陸競堯被強行拖走,一路高喊掙紮,惹人注目。還有客人認出了他,用手機拍下被拖走的場景,隔天照片就發到了網上,有人猜測衆聯是不是要破産了?
蕭硯修看到這張照片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下午了。秘書韓城陽抱着大号牛皮文件袋敲門進來,表情很嚴肅,蕭硯修示意他自己找位置坐下說話。他的辦公室裡沒有那麼多規矩。
韓城陽也不拘束:“那個女孩子叫石梅,90年的,生在一個二級貧困縣裡,初三辍學了半年還考到了市裡重點高中。家裡實在供不起,是她自己借表哥的手機報名參加了助學計劃。個人資料最後一天才寄到,差點趕不上。成績非常好,高中數學競賽拿了很多獎,大學是保送的,還免了她一年學費。警方後來調查發現她個性偏内向,不善于交際,心思很深。”
蕭硯修一邊玩手裡的筆,一邊聽,看起來注意力不太集中。
“總的來說是個考試天才,但情商不怎麼樣,”韓城陽給自己倒了杯咖啡,“蔺先生被她用床照威脅之後,本來是報了警的,警方都已經立案了,第二天突然又說不追究了,蔺文山親自去向警局局長解釋情況。小女孩兒以身體健康為由辦理休學,半年後就被送出國了,目前還在曼切斯特大學念書。我查了,基礎數學系的确有個叫石梅的在讀學生。”
過了一會兒,蕭硯修說:“90年的,才28歲。”
韓城陽笑:“比她心愛的蔺先生小了七歲。”
“姓陸的怎麼拿到照片的?”
“我也覺得奇怪呢,這事之後按理說警方已經把照片所有備份和原始文件都删除了。除非她當初用網絡傳播過,留下了一些殘餘的痕迹。要麼就是陸競堯在警察内部有人。”
“警局現在的情況怎麼樣?”
“姓陸的刑拘了,慌得要命,可能沒想到蔺斯年真敢報警。從頭到尾都在嚷嚷要交錢保釋。”
蕭硯修轉過身來,坐進自己的電腦椅裡。他桌子上有三台顯示屏,在韓城陽進來之前他在看一份關于高輸入電壓和窄電壓直流電源路徑管理的實驗報告。
“城陽,你幫我再聯系一下警局,我要陸競堯所有的個人電子設備。”他說。
“你擔心除了照片還有其他的東西?”
蕭硯修點頭:“另外,找到這個叫石梅的女孩子,把她帶過來見我。盡量低調,不要讓蔺家知道這件事。如果帶回來不方便,我可以自己去見她。”
韓城陽有點驚訝,他以為蕭硯修和蔺斯年感情很好,看來蕭硯修也不完全信任他的丈夫。從辦公室出來,韓城陽正撞上高傲的蕭硯平。他打了個招呼,給蕭硯平讓道。
蕭硯平關上門:“我跟你說過,不要和他結婚,你就是覺得他好。”
蕭硯修也沒好臉色:“這件事他是受害者。”
“他說他是受害者,你也相信?”蕭硯平嗤笑:“堂堂副檢察長,官場上摸爬滾打了十幾年,九百歲的老狐狸,你罵誰小白兔?”
蕭硯修皺着眉頭:“你還知道什麼?”
蕭硯平說:“我聽到他和秘書的談話,提到環保啊、銀行之類的,如果他是受害者,為什麼人家剛開始把照片發給他的時候他不報警,一定要等到你也收到照片他才報警?他和姓陸的有沒有交易?他背着你還有沒有别的事情,你就不想想?你就這麼信任他?”
“我沒有完全信他。”蕭硯修拔高了聲音:“你剛剛看到城陽了,他在查這件事了。”
蕭硯平這才舒了一口氣,臉色有所緩和。
蕭硯修把煙匣扔給他。兄弟倆走到窗戶邊上抽煙。
“阿平,我知道你不喜歡他。但這次你過分了。”蕭硯修低斥:“斯年是家人,我們是一個家庭,你也是家裡的一份子,有話不能好好說非要動手?還讓外人看到,像什麼樣子。”
蕭硯平冷哼:“我看你能粉飾太平到什麼時候。”
“我也不相信斯年會害我,”蕭硯修有點煩躁:“他如果隐瞞了什麼,可能有他的原因。我們從前在美國的事情不是一樣也沒有告訴過他?尋常夫妻之間都很難做到無話不談,何況是這些名門世家?隻要他不背棄這個家,不背棄這個婚姻,一點小秘密無所謂。”
蕭硯平不能理解。他覺得婚姻就應該是完全的信任和愛,防着枕邊人算什麼意思?蕭硯修和蔺斯年其實是一種人,都太防備,遲早把自己也算計進去。
“也許是個機會,”蕭硯平不想再争辯,把話題轉移到工作上:“聽說陸建材病了,陸競堯被抓,陸家要是挨不過這一劫,恐怕大廈将傾。哥,你對海濱風力發電那個項目不是也有興趣嗎?”
蕭硯修知道他想說什麼:“衆聯的資金鍊斷了。陸家正在想辦法融資。”
“要多少錢?”
“十五個億。”
“對衆聯來說也不難吧?”
“本來不難,但當家的被抓,鬧得滿城風雨,恐怕就難了。”蕭硯修說:“不急,再觀察一下吧。陸家樹大根深,說不定還有後話。兒子被抓了,做爹的肯定不會坐視不管的。養那麼大一個律師團隊又不是吃白飯的。海濱風力發電這個項目他們也不可能馬上就吞下來。”
蕭硯平看到他辦公桌上擺的一張基金客戶經理名片:“你也要談融資?咱們缺錢了?”
蕭硯修回答:“不缺錢也可以問問嘛,國内金融市場和外頭大不一樣,了解行情總是沒錯的。”他抛着手裡的鋼筆玩,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