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一路自城郊密林走回。
雲上居的大門出現在視線内,門上一左一右墜着兩盞紙燈籠,燈内燭火輕晃,照亮了門前的路。
風定雲轉眸相詢,“這麼晚了,客棧不關門嗎?”
“那是長明燭,終日教它亮着,關門也不熄的。”葉止水說着擡眸望向光亮。
風定雲瞧着卻微微蹙起了眉。那雙杏眼極美,在燭火映照下,眸光流轉如被秋水浸潤。可卻失了焦。
難怪她想點一盞燈在這。
實在是造物弄人,自心底滋生出的那點憐惜叫他問不出那句确認的話。
他颔首道:“在夜裡能有些光,也是好的。”
葉止水擡手推門,剛邁進半步忽地停下動作,轉回身來,“那人耳上墜了狼牙,在鳴沙教中地位極高,為免被尋仇,你們或許今日便該走。”
一陣烏雲飄過來遮住月亮,四野俱暗,獨她站在光下,左臂上的白衣染血,發髻不見絲毫散亂。
“那你呢?”一句話他想也沒想便問出了口,随即察覺不妥,錯開目光。
可葉止水面上卻無半分情緒波動,仍帶着疏離笑意,“有空擔心我,不如回去瞧瞧你那兩位小師弟,可還四肢俱在,七魄完全。”
這一來一回少說也有半個時辰,若鳴沙教要對他們出手,此時恐怕連個全屍都尋不到。
風定雲心中一陣驚懼,下意識擡手握住劍柄欲趕回去,隻是轉身時還不忘道句告辭。
他一路趕回住處,沉重的敲門聲在寂靜的夜裡格外攝人。
可沒等到師弟,旁邊那扇門倒是先開了。
淺衣女子靠在門邊,暗紅色的長發披散着,她以手掩唇打了個哈欠,頗為不耐地說到:“大半夜的,敲什麼?”
風定雲被她呵斥了這麼一句,微愣在當場。待适應了昏暗的環境,看清那人面容後又是一喜。
“師姐,你回來了。”
此人正是天外山這次的帶隊之人,風定雲的旁門師姐,名尚凝。
她被人這麼一叫,也清醒了幾分,“是你。這麼晚了找他們做什麼?”
他聞言又着急起來,“師姐何時回來的,大家可還安好?”
她反身進屋拿起一盞燭火,照亮幾分昏暗的走廊,“按阿閣的說法,我回來時你剛走不久。”
風定雲這才松了一口氣,“那便好。”
尚凝端着燭台走出來,“怎麼了?”
他壓低了聲音,“昨日尚閣與鳴沙的人起了沖突,方才我在城郊又遇到他們,從他們手中救下一個人。他們如今也在這城中,所以我擔心……”
見他的模樣,尚凝也跟着緊張了幾分,思索着點了點頭,“鳴沙确實非善類,明日一早我們便啟程。小孩子是要能睡一些的,不必憂心。”
她将燭台遞給風定雲,“早些休息,離鸢城還有好些路要走。”
他接過,輕聲應下,可心卻仍舊放不下。
風定雲回到自己的屋子,将劍放在枕邊和衣而卧,這雙眼卻無論如何也閉不上。
不好的預感在心頭浮現,隻怕他們到了鸢城後會更加危險。
他轉頭盯着暗沉的夜,便如此到了天亮。
雲上居的後院不大,被一方溫泉占去半數,泉邊圍了山石,院角長着一棵古老的楓樹,清晨的陽光隔着樹葉的間隙灑下,倒也有幾分清幽意趣。
葉止水在泉邊褪去外袍中衣,步入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