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蕭獨聽見腳步聲,愣了一瞬後緩緩擡眸。
“你這脾氣,罷了。”她說着擡手拂去他肩上的雪,将懷中抱着的月白外袍披在他身上,再将他扶起,“在這大雪裡跪着,腿會跪壞的。去溫泉池中泡着,我給你煎藥驅寒。”
黎蕭獨順着她的手起身,膝蓋處傳來的疼痛竟叫他額頭滲出汗來。
他在葉止水面前緩緩攤開凍僵的手,盯着手心緊握整整一路的那枚玉佩道:“是葉前輩叫我保護好你。”
葉止水接過,玉佩入手溫熱,她将其捂在心口潸然淚下,黎蕭獨心中一痛,緩緩擡手擁住她。
鳴沙被兩個神秘人截殺的事傳到天外山時,風定雲正望着那件衣裳出神。
那日他用衣裳包着醫書帶走,難免沾染灰塵弄出褶皺,在天外山諸事安排妥當步入正軌後,他将衣裳仔細細洗過,再度挂起。
“師兄,有信來。”尚閣一路小跑着上山來,手中拿着一張紙高高舉過頭頂揮舞着。
那日地震時,他正在屋中伏案小憩,半夢半醒間被掉下來的一截房梁砸中了左臂,風定雲為他接骨後将養了這些天,如今勉強能擡至肩膀高。
他一路進屋,用尚好的手拄在風定雲面前桌案上喘着氣,風定雲回過神來,起身給他倒了杯茶水,“不急,慢些說。”
尚閣卻滿眼滿心,他方才不小心瞄到一眼信上内容,隻怕等下風定雲看過了,會比他還要急些。
“是那方構送來的。師兄瞧瞧吧。”
風定雲接過,随口問道:“胳膊如何?”
尚閣道了聲好些後,風定雲緊鎖的眉頭便再不能松開。
汀蘭山……帝家……同歸于盡……
“師兄……”見他魂不守舍的模樣,尚閣試探着叫了一句。
風定雲回過神來,将信死死攥住,對他道:“帶話給師姐,說我有要事下山一趟。”
尚閣被他的情緒影響,跟着緊張起來,起身忙點頭道:“好。”
他自山下小鎮牽了一匹馬,一路未曾停歇,狂奔而至帝山。
山路不算崎岖,可覆蓋了厚厚一層雪,也是極為難走。雪色純白,山門古樸,他将馬留在山腳下,隻帶着一把劍走上去。
重重屋檐出現在眼前,他在不遠處看到了那相擁的落寞背影。
他雖沒體會過什麼感人至深的親情,卻也有過待他極好的師父。
師父離去時,他一心撲在救人身上,整天山上山下跑,沒時間去感懷,此情此景卻被勾出了些傷情來。
已有人能陪在他身邊,他也該為她做些什麼。
風定雲斂下眉目,并未驚動兩人,握緊了腰間劍柄,轉身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