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聲歎息後他走進屋來,俯身将藥箱打開,取出布條為葉止水的手腕包紮傷口 。
“你也算是真心待她,不枉她一直惦記。”符夷将裝着血液的小瓷盞端起,仔仔細細瞧着,“别怕。我在救她。”
血液中似有什麼東西在蠕動,拼盡了全力想沖破結界。
風定雲眉頭蹙得更緊了。
符夷點了點頭,“第三次了,總算逼出些來。”
“那是……蠱蟲?”風定雲試探着問道。
“倒是不笨。”符夷瞥他一眼,“她服了藥,需得兩三個時辰才能醒來,你若願陪便陪着,别又不分青紅皂白地來質問我。”
他将小瓷盞裝入藥箱,拎起茶壺離開。
待符夷離去,風定雲轉回身來,滿眼憐惜地瞧着躺椅上昏睡的人。
風定雲将她放過血的那隻手也放進被子下,拽了拽被角将她遮得更嚴實些。
那隻手也不再有血色,如一塊易碎的白玉般,觸感冰涼。
他在對面坐下,視線落在她安靜的睡顔上,再未移開。
不知過了多久,她的眉頭似是動了動,風定雲一怔,再次湊近些在她身邊俯身。
葉止水緩緩睜開眼,見到了熟悉的面容時亦是一愣。霎時間竟以為自己仍在夢中。
“感覺如何?”對面的人開口問道。
她隻是搖了搖頭。
葉止水将手從被子下伸出來想去觸碰他,可胸口又是一陣鑽心的疼痛襲來,她額頭滲出汗滴,連呼吸都斷斷續續。
“阿沚!”風定雲一時慌了神,接住她的手緊緊握住,隻覺如握了一塊冰冷的玉石,涼意從手心向心底鑽。
“我去叫符神醫來。”
“不用。”她耗盡了幾乎所有力氣才說出這兩個字,随即緊緊閉目,對抗着翻湧不安的蠱毒與烈性的湯藥。
風定雲不敢離開,隻是将她的手握得更緊,試圖将自己的溫度傳給她。
“這是驅蠱必經之路。叫他來也無濟于事。”
“可是……”可是她太痛苦了,總要想些法子。
“不如留下來陪一陪我。”葉止水額頭的汗滴滑落,她垂眸緩了許久,才有力氣對他勾了勾嘴角。
風定雲在她身邊坐下,一邊為她擦拭汗水,一邊将這一路上的見聞悉數講與她聽。葉止水閉目聽着,她的手仍被握住,暖意将藥毒的疼痛熨去幾分。
天色漸暗,經脈中的喧嚣安靜下來,她撐着起身,風定雲倒了杯水遞過來。
涼水潤嗓,也叫她清醒了幾分。
“我想去院中待會。”她啞聲道。
風定雲道了聲好,将她攙着一道出屋,“我不在時你是如何過的?那神醫看上去不像是會照顧人的樣子。”
葉想了想,“盯着屋頂的橫梁醒來睡去,再醒來再睡去。”她垂眸,“每隔三日才放血驅蠱,倒也不算難熬。”
“阿沚……”
他又用那種滿是憐惜的語氣喚她,葉止水聽不得這個,本來還算平穩的情緒,在他這種語氣下也會滋生出幾分委屈來。
她從沒覺得自己可憐,可在風定雲眼中似乎并非如此。
她不敢去瞧風定雲此時的神情,隻垂眸掩飾着自己眼底波動的情緒。
符夷将茶熱了熱,正在院中自斟自飲。他舉着茶盞,自言自語道:“溫茶代酒,可茶酒終究不同。”
茶水見底,他卻似有醉意,符夷側目瞧過來,“可還有旁的?”
風定雲道:“還有一句話。朝陵公主說,若要花燈,神醫得親自取才好。”
見他神色痛苦,葉止水多少猜測到些,她開口以虛弱至極的聲音勸道:“舅父,人生短暫,情誼不易,莫再錯過了。”
符夷緊緊捏着茶杯,連着那隻手都在微微顫抖。
風定雲聽到她這一句舅父,愣怔着側目。
不知過了多久,他才道:“收拾東西吧,随我走一趟。”
蠱毒已經驅了一半,此時她是斷然離不開符夷的。
不知道自己離開後究竟發生了什麼,風定雲心中多有不解,他再次轉眸看向葉止水,後者輕輕執了他的手,對他搖了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