趕路的途中,夜色正濃。
寒風凜冽,捂緊單薄的外衣,畢去非被冷氣逼得連連咳嗽起來。
這樣的夜晚,總能讓人回想起之前在西街小巷的生活呢。
為了生計在夜裡出來營生,沒有休息,沒有熱氣騰騰的馄饨餡湯,隻有艱辛的賺錢之事,明天都要算計溫飽問題……
想着想着驚覺一身冷汗,畢去非瞪大眼睛,步子也走得愈發蹒跚,怎麼感覺自己的生活好像與以前也無甚差别啊。”
嘟囔着幾句,畢去非頂着因沒睡好覺的青黑眼皮,着重咳嗽兩聲,想提醒一番前面迎着冷風,腳步邁地又快又急的嚴子皓。
沒想到縣令大人那一貫的好耳朵這時倒是間歇性地失去了它的敏銳,隻給自己留下一個冷淡的背影。
唉,畢去非幽幽歎氣,瞧瞧縣令大人那步子,非習武之人斷不會走得那般輕中帶穩。
還有那身姿,照自己在晏城生活了這麼多年,縣令大人渾身那矜貴的氣息,全晏城估計都沒幾戶人家能養出來。
更不必說縣令大人那張賞心悅目俊朗得不像話的臉和轉身利落幹脆的動作……畢去非暗自觀察,左眉上挑,卻隻見嚴子皓頓步,頭偏向右處。
“那個方向是有……”
嚴子皓點點頭,雖沒說什麼,但畢去非猜到他動作的用意,迅速跑到牆角處隐蔽躲好。
果不其然,沒過多久,兩個未曾見過的匪村青年從黑暗裡緩緩走來。
“何兄,這黑燈瞎火的,早知道就帶盞燈籠出來了。”
“别說了,剛剛吃酒吃的正到頭上,誰知道就被将軍叫去值守黑屋啊。”
“要說那地方有什麼好守的,陳肅就一個人,還被加了桎梏,怎麼可能逃出去嘛,而且就算逃出去,還不就是在匪村裡面?”
“誰說不是?但那個家夥也是個倔脾氣,脾氣軟點向将軍認個錯,然後大家一起掙錢,不早就把他給放出來了,還連累我們專門去守着他。”
“算了算了,将軍不是說了會補償我們的嗎,其他人還賺不到這銀錢呢。”
“也是,等我攢下一筆,定要去山下好好享受一把,什麼美酒美食、聽戲遊街,都給他上個夠。”
“這還得多謝将軍,我們可總算是擺脫了壞運氣,可說得上是時來運轉了。”
二人都放聲大笑起來。
慢慢地,笑聲漸消,等二人走後,畢去非和嚴子皓隐藏在暗處的身影顯現。
到了匪村黑屋前,洪百川把燈籠遞給了前來值守的二人,身子微低。
“今夜要辛苦二位了。”
“洪大哥,不用這麼客氣。”其中一個青年豪氣地重重一拍洪百川的肩膀。
“說得對,倒是你快去休息吧,這裡有我們兩個守着,你放心。”
洪百川點點頭“那就萬事拜托了。“說罷轉身離去。
匪村黑屋前隻剩下兩個守着門口的青年,還有地上放着的照出前路的燈籠。
燭火在畢去非眼底跳動着,忽明忽暗,她回頭看向旁邊的嚴子皓。
“縣令大人,兩個人守着,我們上去估計會被看到臉吧。”
“那是對于一般人而言。”嚴子皓回道。
一般人,不,病弱讀書人畢去非露出一抹假意的笑意,幹脆利落地縮好自己的身子。
“縣令大人,您請。”
嚴子皓盯着畢去非脆弱的身闆,修長且骨節分明的手慢慢伸到她的後背。
畢去非呼吸一滞,感覺能猜到嚴子皓要做些什麼。
果不其然,隻見着嚴子皓拉起她的衣領,輕功踏至匪村黑屋屋頂之上。
嚴子皓背手走至黑屋的後面,“我們從窗戶進去。”
不過是随意一推,黑屋的窗戶輕易被嚴子皓打開了。
“縣令大人,你看,這裡被鑿出來個口子。”畢去非站在一旁,眼睛立馬就注意到這窗戶的異常。
不會是已經有人從這來過了吧?畢去非不敢多想,跟着嚴子皓從窗戶小心翻越到黑屋裡面。
裡面已然是空無一人。
畢去非費力拾起地上被解開的鐐铐,連接雙手之間的鐵環明顯可以看出有經過敲打的痕迹。
應該是試圖解開但失敗了。
視線移向鑰匙所在的孔項,畢去非拔出頭上的發簪,戳進其内。
鎖裡像是有了什麼東西,發簪怎麼也無法進去。
“縣令大人,救陳肅出去的人沒有用上這鎖的鑰匙,是自己用了某些器具開了這鐐铐的。”
“那你說會是誰?”嚴子皓環顧四周,眉頭深深蹙起。
“倒也沒聽過劉山說過,匪村還有誰與陳肅關系緊密。”
畢去非壓低聲音,“此番行為非劉山,也不可能是蘇允兒,要說避開守門人的視線,來到匪村黑屋的後處還是頗有難度。”
“不如說,這救出陳肅的,是我們從未想過的第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