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至黎明,朝陽碎光透過雲層傾灑大地,清徽宗門派建于高山半腰,周圍樹木環繞層岩疊嶂,金光渡邊漫天白霧,放眼望去勝似蓬萊仙境。
裴覆雪瞅了一眼跟在他身邊的孟決,站在那麼大個門派面前不見躊躇,應該是平日裡見多識廣,也不知上天入海摸爬滾打都去過哪些地方,竟還能保持那般直來直去的單純秉性。
他強撐困意,懶懶地打了個哈切,“師門清苦,拜師禮從簡而行,等過幾天你在這呆習慣了,我就帶你去各方認人。”
孟決點了點頭,忽而擡手一指,“師尊,你說師門清苦,為何放眼望去磚瓦片片鑲金玉,大路明燈皆嵌碧海琉璃珠?”
“嗯?挺識貨。”裴覆雪擡眸,發現清徽宗的建築群确是富麗堂皇珠圍翠繞,任誰看了都會覺得高端氣派,一開始他也很開心自己又投了個好胎,可惜這恰好與他無關。
他打了個謎語,“是也不是。”
話罷,裴覆雪身體力行,拎小雞仔似的扯着孟決的後衣領倏的一下回到了自己的地盤,話中暗含幸災樂禍:“看見了嗎?這塊破山頭才是我們以後共同生活的家。”
“……”孟決退後兩步,恨不得重新鑽回棺材裡,且頓時理解了裴覆雪深夜酒樓賣唱的苦衷。
他們現在腳踩的這塊地方是裴覆雪的住處,最先引入眼簾的是一個破茅草小屋,另還有一顆老樹,一塊菜地,一口井,除此之外别無他物,景象蕭條得可憐。
見孟決看向自己的眼神滿是同情和不平,裴覆雪生怕他被吓跑了,趕緊替師門狡辯掩飾,“沒有職場欺淩沒有待遇苛刻,是我自己要住這的,至于每月靈石例俸,我全捐給窮苦百姓了。”
此話倒也不假,正如裴覆雪所說的那樣,真的全捐了,一分不留。
畢竟原主專修清苦道,自願辟谷,也沒有其他什麼要花錢的地方,索性把錢全送了出去。可裴覆雪不一樣,他自小錦衣玉食慣了,這樣的生活方式實在難堐,系統還一味兒地逼着他照做,以至于擱未央酒樓裡待着是他每天最幸福的時候。
孟決見裴覆雪這般照顧蒼生,那道偉岸的身影在他心裡變得愈發高大,他貼心安慰道:“師尊放心,我會常來探望師尊,定不讓師尊在這孤苦無依。”
身子微微一偏,裴覆雪心想:小黑棉襖,剛出山的小狐狸還學人玩聊齋,看見宿舍爛成這樣就不樂意住一起了,真叫為師心寒。
當然,他說過他師德欠缺,這話并非虛假,有福同享有難别人當,他可不會叫人白白如願。
裴覆雪早已做好利用孟決的徒弟身份大做文章的準備。
許是老天聽見了裴覆雪的心聲,不等他四處奔相走告他羲和仙尊終于收徒弟了,淮行峰破天荒迎來了新客人。
白日青空驟然劃過兩道惹眼亮光,片刻過後,一男一女并肩同行朝着這對新鮮師徒緩緩走來。
裴覆雪稍稍沉默,怎麼率先來的是這兩人,他真的一個都不想看見。
還好現在系統癱瘓,原主脾氣也古怪不愛搭理人,他不必像平常人情世故那般虛與委蛇,否則他是真的不樂意應付。
來者左邊那個穿黑衣服的人叫夜延,長老席排名第六,個人作風沒什麼問題,就是性格和原主一樣差,喜歡面癱擺臭臉,是個兄控。
至于右邊的……名叫日輪,裴覆雪不想多說,一言蔽之就是個陰險腹黑喜歡男扮女裝以調戲人為樂的死崽種。
過後他得特别提醒孟決,必須要離這兩個形影不離的家夥遠十萬八千裡。
奈何不用他多說,在那二人走上來的時候,孟決察覺到了危險氣息,不知何時已經躲好在了他的身後,直接把他那在不久之前被小孩子傷得支離破碎的玻璃心重新拼湊恢複完好。
裴覆雪大為感動,他暗暗定下主意,再怎麼着也要護好孟決,要不然他怎麼裝叉。
日輪見孟決這般膽怯,覺得更加稀奇有趣,他很沒眼力見地要湊上去撩撥孟決的發尾,“九師弟,那是打哪來的後生,容貌長得這般俊俏。”
此時孟決已經換了一身衣裳,打扮得很是尋常,奈何臉是最高級的搭配品,布衣麻袋也能稱得他清新脫俗。
裴覆雪眼疾手快,迅速拂去日輪的髒手,絕不讓這厮碰到自己徒弟的一根汗毛,他涼涼道:“我這徒弟不易近人,還望五師兄莫要叨擾。”
說話的同時,他有意無意地揮了揮衣袖,蟄伏在菜地那邊的毒蛇猛的被嵌進了一枚銀針,刹那間蛇身扭曲肝膽盡碎,硬挺挺地被釘死在了大樹上,綿延出了好幾道腥臭污血。
“那麼兇幹嘛。”日輪小小聲地抱怨不滿,忽然,他反應過來了什麼,把一雙的丹鳳眼瞪到了最大,“徒弟?!你何時收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