勸誡了沒幾句，裴覆雪就把孟決松開了，他沒必要和這隻被迷惑得神志不清的笨蛋小鬼争執不休，免得驚擾這條大街的熱鬧太平。

那無良商販從始至終都擱一邊旁觀着這兩人，他人長得賊眉鼠眼也就算了，眼珠子還不停地來回提溜轉，生怕别人看不出他在謀劃些什麼。

這副讨人厭的神色久違地勾起了裴覆雪的一些糟糕記憶，他真的很想沖上去給人左右開弓來頓鐵砂巴掌。

無良商販分析着現場陣營離間的局勢，明顯是裴覆雪落了下風，他連忙趁機大聲吆喝，把自己攤子裡賣的東西吹噓得天花亂墜。

什麼神劍在手天下我有，寶弓一拉射日無憂，毫不負責的鬼扯瞎話通通一順溜就能說出口，壓根不用打草稿。

孟決此時顯露出來的神情何止心生向往，簡直是要被勾出魂來了，他又稍稍挪動着腳步湊了上去。

到底還是礙着孟決那直來直去一言不合就掀桌的硬脾氣，裴覆雪沒有加以阻攔，任由着他和攤販子繼續交談，情節已經快進到了講價階段。

攤販子口舌活絡，邊說話還邊比手勢搞小動作，“這位小公子你看啊，我手裡這顆珠子，那可是天上的仙人一朝下凡，曆經了九九八十一難，終于橫山跨水來到了花彼岸，打敗了兇狠無比殘害百姓的超級無敵暴龍神，從那暴龍神的胸腔裡頭挖出來的凝晶瑰寶，名曰‘定海靈珠’，世間僅有一顆！我自仙人那高價買來準備低價售出，現在公子你若真買下的話，那可就是撿到大便宜了！”

孟決雙眼冒光，連連點頭。

攤販子趁熱打鐵緊接着說道：“機不可失時不再來，我現在便宜賣，過幾天可就不一定還是這個價了。”

孟決發出一連串驚呼，“我要！我要！我現在就要！”

裴覆雪将其看在眼裡，險些要翻白眼。

這簡直是胡鬧，孟決又不是三歲孩童，拿人家逗狗玩就逗狗玩，演得那麼認真幹什麼。

還有那攤販子也是，一個騙子要什麼職業操守，賣個假貨還要胡謅亂扯了這麼多，别到時候嗓子渴冒煙嘴巴累得說不出話。

孟決全然不在意裴覆雪什麼态度，他興緻沖沖地問道：“這顆暴龍珠什麼價？”

攤販子左搖右擺了一下黃鼠狼腦袋，待到确認周圍沒人注意以後，他比出兩根手指，頗為神秘地劃了個價。

“奪少——”孟決戰術後仰，瞳孔驟縮：“二十萬？！”

價格報的那麼虛高，攤販子害怕把人趕跑了，連忙緊急補救：“原價肯定是不止這個數的，但是呢，我看小公子你骨骼驚奇，我們也算的有緣……這樣吧，便宜點賣給你，三千靈券就夠了，你看成不？”

沒想到孟決竟是斬釘截鐵地否決了，“不行。”

到嘴的鴨子怎能跑掉，攤販子急了，嘴皮子一掀就要往下壓價，“也還可以……”

結果孟決語出驚人：“太便宜了，堂堂暴龍神怎麼能落得如此下場，給我來份五十萬的！”

裴覆雪：“？”

他剛剛薅人頭發的時候不會是把人弄傻了吧？要不然怎麼解釋孟決此時此刻的精神狀态。

略加思索了一下，裴覆雪決定和攤販子讨價還價，然後自己出錢把東西買下。

畢竟是長期盟友，太針鋒相對也不好。

沒想到孟決卻是一連後撤三萬步，并從靈魂深處發出真摯詢問:“師尊你是不是突然又對我有了什麼謀殺意圖？所以才給我點小甜頭讓我吃飽好上路。”

裴覆雪:“……”

在孟決心中他究竟是怎樣惡毒的人，明明好不容易才付出一次真心，孟決居然把他傷的這麼深。

來人，把這個不識相的家夥砍了。

孟決渾然不察裴覆雪的憂郁，他緊張兮兮地說道：“臣這一退，就是一輩子，你可得考慮清楚了嗷。”

裴覆雪凝視孟決片刻，無言以對。

他轉而掏出來一袋靈券抛給了那攤小販，“這麼多錢夠你好吃好喝一陣子了，桌上擺出來的東西我們可以随便挑吧？”

攤小販喜不自勝，連忙抱着錢點頭哈腰，“公子您請，您請。”

“師尊。”孟決頗為感動，“我本來還以為你是個摳門鬼來着，原來你良心發現了的時候也會舍得給我花錢。”

裴覆雪:“……”

他的臉色黑的不成樣子，畢竟他從未想過自己會有和‘摳門鬼’這三個字搭上邊的一天。

想當初在A市，他在太子圈裡翻手為雲覆手為雨，放眼望去風頭無兩，誰出門闖蕩搞項目都得靠他罩着，同輩分的人基本上都跟他欠了點債，礙着沒還清的人情，沒誰敢說他裴小少爺一句不是。

奈何事到如今魂穿至異界，他除了偶爾閑暇時間奢侈一把放松放松，其他時候基本上都在省吃儉用，除卻系統限制要他維持清冷仙尊的人設，還有就是他要拿錢買假粉上熱搜。

裴覆雪停止回憶往昔，麻木着一張臉，“要什麼趕緊拿，我們還有正事要辦。”

“那我就不客氣啦。”孟決朝着攤小販揮了揮手，“勞煩讓讓。”

攤小販不知道他想幹什麼，嘿嘿笑着把錢抱在懷裡起開到邊上去了。

孟決很滿意，他捋了捋空間袋，然後‘唰’的一下把整個攤子暴風席卷般吸了進去，“收工，阿伯你可以回家了。”

攤小販愣在原地，好一會兒未曾反應過來，估計是完全沒有預料到這小子會這麼貪心，進餐館吃飽飯末了連吃帶拿也就算了，還把整個鍋都給端走了！

他的笑容瞬間僵硬了下來，伸出手胡亂指了指孟決，又望向已經空無一物的空地，“客……客人，你怎麼能……？”

攤小販還想争論争論，但孟決眼裡全然沒有他的身影，光是樂悠悠地反複抛着手裡的那顆所謂的定海靈珠，玩的甚是愉悅。

見招架不了孟決，攤小販求救的目光轉而投向裴覆雪，“這不合理啊客人！”

裴覆雪面色淡然，“什麼不合理，我給錢給多了？”

攤小販驚了一瞬，他本以為這兩人都是外行，随随便便就能輕易糊弄過去了，可眼下瞧着那個袋子像仙門法器，這二人所顯露出來的氣質又亮眼不凡，說不定還真是些什麼不得了的大人物。

要是發現了他賣的是假貨，别說是賺錢了，他到頭來可得吃不了兜着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