計較了幾分其中的厲害差錯,攤小販改了話頭,“沒有沒有,謝謝照顧生意。”
不等裴覆雪說些什麼,攤販子近乎讨好彎腰拜了好幾個輯,随後像陣風似的了無殘影逃跑了。
裴覆雪無所謂地扯了扯嘴角。
旁邊的孟決把頭伸進袋子裡面數垃圾,看起來好像還挺開心的。
這就足夠了。
孟決手裡一直緊緊撰住着珠子,看起來寶貝的不行,裴覆雪不禁産生了懷疑,他出聲問道:“你不會真不知道那顆珠子是假的吧?”
“怎麼會。”孟決輕輕哼唱民間童謠,“隻是有點懷念而已。”
這個謎語倒是打的裴覆雪猝不及防,他詫異道:“懷念什麼?”
孟決咧嘴一笑:“暴龍神又叫飛翼惡龍,常在海上興風作浪,它的命丹是我親手碾碎的。”
那抹笑意實在頑劣戲谑,裴覆雪卻完全不覺得他是開玩笑,并且十分肯定他說的是實話。
人世間的悲歡并不相通,裴覆雪自以為是地管束着孟決,殊不知他險些忘了,孟決并不是天真孩童。相反,對方心裡有着明鏡,腦海裡的想法清晰得很。
倒是他自作多情白擔心了。
兩人并肩行走,孟決東瞧西看,裴覆雪久久無言。
“裴覆雪。”孟決忽然出聲。
“嗯?”裴覆雪有些詫異,孟決少有正經叫他名字的時候,他轉頭看去,“怎麼了?”
隻見孟決攤開手,上面靜靜躺着一枚紅繩系着的古銅錢,裴覆雪對上了一雙亮如晝星的眼睛。
“幫我把這個挂到我脖子上吧。”孟決神采奕奕地說道:“就當是我們的定情信物。”
裴覆雪啞然失笑,哪有人談關系送這種玩意兒的,就像土兵打仗回來給姑娘們批發盔甲片一樣,多寒碜。
孟決以為他不願意,知道兩人剛認識也沒到那個時候,僅是他單方面任性,便嘟囔着嘴把手縮回去了,“不要算了。”
裴覆雪攔住了他,如他所願将紅繩纏繞住他的脖子打了個結,眼神卻是非一般的正義凜然,堅定得仿佛原地要飛升,“那就祝我們師徒情誼長長久久,相處一生恰意安然。”
“不是師徒。”孟決見好就收,也沒繼續鬧,而是得意洋洋地搖晃着腦袋,“反正在我這裡不是的。”
裴覆雪不想繼續和他掰扯下去,便彈了一把他的額頭,無視了這個話題。
孟決的興緻一向來得快去得也快,能想一出是一出,他沒有不依不饒,又把注意力放到了别的地方。
裴覆雪跟在其後充當黑臉角色,孟決想要什麼,他就冷着臉和攤主讨價還價,然後以最優惠的價格掏錢把東西買下。
兩人一路走馬觀花,最終停留在了一棟大書樓面前。
裴覆雪是無盡的沉默,而孟決則是一點也不客氣地捧腹大笑出聲。
他無比幸災樂禍,就差倒地打滾,“師尊,你好妖娆。”
裴覆雪:“…………”
他算是知道那些給他告狀的小弟子呈上來的畫像是打哪來的了,原來廠家出處是在這裡。
擡眼望去,這座書樓有五層,左右兩邊自樓頂處降下了兩幅大條幅,一邊是白衣勝雪仙氣飄然的羲和仙尊,另一邊是赤紅薄紗猶抱吉他半遮面的未央男伎。
——總之,這兩種截然不同風格裝扮的人都是裴覆雪。
店口擺着的宣傳語更是直言不諱拿裴覆雪蹭流量割韭菜:
【聽到您直接喊裴覆雪,我的心裡直接咯噔一聲,您,您是怎麼想的呢?裴覆雪也是您能直呼其名的?】
【請您細瞧,左位碎情韶華破妖鬼,坐鎮清徽顯神通,名揚天下從無敗績,是天照輪月羲和降世的修真界第一仙尊;右位黃金全臉堪比仙門法陣切割律,才華橫溢樂器精湛百項全能,是未央夜遊天燈仙神】
【這二位直擊人們内心深處最脆弱柔軟的地方,裴覆雪這三個字實在過于沉重,您承受不了這名字背後所付出的一切,請您尊稱他們一聲......】
到底尊稱個什麼,招牌闆沒有繼續說完,而是故意留白。
這通操作直接把本來不感興趣的人也吸引進來了,好幾個路人經過門口眉開眼笑地說着要進去瞧上一瞧。
視線往裡看去,整棟樓人員爆滿,有關于裴覆雪的一切皆是賣得如火如荼,這一天銷售下來的營業額說不定能頂得上裴覆雪三個晚上的徹夜演出。
裴覆雪那便宜得不行的門票和微乎其微的打賞錢根本比不上人家流水的一厘毫毛。
同行這般有手段,難怪那店小二會被擠壓得做不下去。
見孟決實在樂得開心,裴覆雪悶悶說道:“不取笑我不會死。”
“好的師尊,弟子知錯了。”孟決滿面春風,“可我這也是在為師尊高興,不管是羲和仙尊還是未央歌樓,都有好多人喜歡你。”
孟決錯是認了,挂他眉梢上的笑意仍半點不減,一番話下來主要想表達的意思是這幫人的眼光和他一樣好。
裴覆雪完全沒聽出來,隻當孟決又是在表白。
他耳邊恍恍惚惚響起了這麼一段話:
“覆雪啊,你現在是真的火了,你接下來必須謹言慎行不忘當初......”
“呃,前面忘了後面忘了中間也忘了,總而言之你一定要認真工作好好吃飯,其餘時間該稅的就稅,不該睡的别睡,可千萬别讓喜歡你的人失望。”
那是自裴覆雪出道的第一天,他那年近半百的老師看見裴覆雪出現在電視上被衆人追捧,特意打電話過來叮囑他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