羲和與未央長得很像這件事情早就四處傳開了,孫妙華既然知曉未央賣唱的名聲,那必然是不可能不知道流轉在其中的绯聞。
可是為什麼,他這麼大一個宛宛類卿站在孫妙華面前,對方竟是完全不為所動,非但不幫他忙也就算了,還千方百計躲着他,恨不得他就此消失不見。
這般神奇的腦回路不多見,裴覆雪卻莫名覺得熟悉,他仔細一想,恍然大悟,孟決曾經不就做過這種事?
面對此番情況,裴覆雪有些迷惑,這倆莫不是一母同胞的親姐弟,要不然怎會同頻共振腦電波,見鬼似的如出一轍。
清涼微風輕輕拂過,枯樹幹葉悄然旋落在肩上,裴覆雪将其揪下,随手攆成了碎渣。
說來他是有些心高氣傲的小毛病在身上的,他時常理所應當地認為所有人都該喜歡他。
如若現實情況稍有落差,他就會開始陰暗爬行渾身刺撓不舒服。
而這個瑕疵缺點遠在他剛出道之時就鮮明體現。
一頓鋪天蓋地的黑通稿過後,他的社交賬号通常會大基數掉粉,雖然會在後面又自然光速上升,但他實在按耐不住,甚至不用工作室出手,自己就會在當晚暗戳戳掏口袋花錢把粉買回去。
眼下,一個兩個都這樣,裴覆雪早已調節好的毛病又冒出來了,他如鲠在喉,忍不住做出了一個違背師門的大決定:幹脆把孟決和孫妙華綁在一起雙雙投河算了。
然而轉念一想,要真這樣的話,不就相當于他逼着孟決和别人一起跳河?
孟決愛他愛的要死,肯定不會同意的。
所以還是……不了……
“…………”
裴覆雪沉默了。
怎會如此?他不該有這個想法。
一時間無法解釋自己為什麼會冒出來這個念頭,裴覆雪隻當他是和孟決呆久了,這才被傳染了奇奇怪怪的氣息。
他堅信自己時刻堅守着正直的人格底線,那硬如鋼筋的性取向絲毫沒有被改變。
在和孫妙華達成最終協議以後,裴覆雪迫不及待地離開了,要問為何如此着急,自然是他放心不下孟決那個不惹禍會死的壞性子,他得時刻把人放在眼下看着才安心。
沒過多久,裴覆雪就循着師徒契的羁絆找到了孟決。
他站在不遠處定睛一看,暗道果不其然,孟決這是又和别人對線上了!
此時此刻,孟決所處的場景和裴覆雪所預想的畫面大差不差,前者正被十幾個清徽宗弟子團團圍在了中間,整體所展現出的氣氛劍拔弩張,情況看起來好不兇險。
除此之外更為亥人的還在後面,周遭弟子皆是喚出了上品仙器,一件比一件絢麗多彩,而孟決一如既往地隻在手中拿了根柴火棍。
在慘烈的對比之下,孟決似乎一無所有,他就站在那裡,孤獨,弱小,可憐,無助……顯然會被欺負得很慘。
裴覆雪心下一斂,面漏不悅。
他顧不得太多,當即召來韶華,腳步疾行踏風,不過片刻便瞬閃來到了人群面前。
“你們在幹什麼?”
裴覆雪面透寒霜聲含愠怒,直把在場除孟決之外的所有人都吓了一大跳。
離孟決最近的那個弟子本來正要上手扒拉孟決,見裴覆雪忽然出現,馬上離遠了好幾步,開始禮貌作輯,“見過羲和仙尊!”
其他人反應過來後紛紛拱手照做。
唐戰旗從始至今都很有距離感,他沒想和孟決怎麼樣,所以他的腳步沒有挪動半分。
他挺直腰闆恭敬道:“我們剛剛和孟師弟切磋了劍法,現在正在請教孟師弟。”
裴覆雪想起來那日在劍術教練場所發生的一切,挑了挑眉,冷聲道:“單是切磋?”
這下輪到孟決接話了,他眨了眨眼睛,聲音清脆明朗,“對啊,僅此而已。”
裴覆雪有些疑慮地看着他。
孟決臉頰微沁薄汗,他滿心歡快地問道:“師尊你怎麼來了?”
“……”裴覆雪本是執劍在後,意識到現場好像真的沒有發生什麼,便悄無聲息隐去了韶華,表現得渾然不在意。
“路過。”
“好吧。”孟決沒得到期待的答案,語氣稍顯失落,他很懂事很天真地強調道:“那師尊你先去忙吧,我一點也不孤獨,不寂寞,習慣了,挺好的。”
孟決話是這樣說,人卻是低垂着腦袋,看起來格外喪氣,好像就差真的啪嗒啪嗒掉眼淚下來強留裴覆雪了。
裴覆雪見狀,啞然失笑,他彈了一把孟決的額頭,很想逗樂對方那欲擒故縱的把戲玩得真差勁。
要擱平時見孟決垮起這麼個小貓批臉,他早就二話不說把人給帶上了。但他今天要辦的是正經事,看完孟決他就該走了。
微微歎了口氣,裴覆雪輕搓了一把孟決,拭去其臉上的汗珠,一點也不放心地囑咐道:“好生呆着,别惹是生非。”
他話是這樣說,眼神卻是掃過了在場的每一個人,瞎子才看不出來他想警告的到底是誰。
“謹記仙尊教誨,我們會好好照顧孟師弟。”唐戰旗回答得不卑不亢,很真摯地予以承諾。
聞言,裴覆雪的态度緩和了下來,但他并不打算就此作罷。
在前幾日還打得水深火熱,現在怎麼可能突然就改性了,别說是他多疑,就算是平常人也難以輕易交付信任。
裴覆雪不作絲毫猶豫,果斷從袖袋裡拿出了太微混沌儀,把東西抛至半空後,他冷然提醒道:“你們誰敢拿下來誰就死定了。”
唐戰旗在這群人裡一直充當領導人物,他做出表率,“聽憑仙尊所言。”
裴覆雪隻簡單“嗯”了一聲,随即薅了一把孟決的耳朵,轉身走了,留得衆人面面相觑。
羲和仙尊向來冷冽淡漠表情極少,從不透漏出多餘的情緒,哪會像今天這樣動怒。
怔愣許久,他們恍然驚醒,羲和仙尊竟是真的在不知不覺間變樣了!
未央樓内。
廳堂晝夜歌舞升平,人流熙來熙往好不熱鬧,而裴覆雪所在之處設了結界,安靜祥和格外清淨,這會兒他正吃着葡萄翻樂譜,旁邊還有個優秀員工在和他彙報情況。
何微末為人正經,他一闆一眼禀報道:“樓主,那和安書樓的掌櫃在剛剛又踏進門了。”
裴覆雪手指修長,他輕輕叩了叩桌子,表情若有所思。
就在何微末以為裴覆雪又要拒絕的時候,頂頭上司終于出聲了:“今天這回算是第八趟了,他的狀态怎麼樣?仍是繼續頹廢不堪盲目尋求?”
何微末如實作答:“越挫越勇。”
“不僅如此,他還像您以前一樣整理提供了多種籌劃方案,一開始我們如您所要求的那般拒絕接受,後來他學聰明了,總會在走之前故意落下。”
“遺漏一兩次可能是意外,但回回都落,那就不同尋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