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小顧啊,地上涼不涼?我再給你添床褥子罷?”
顧昀唇邊的笑意更甚,溫聲回道:“不涼,老先生多顧着自己便好。”
林岱笑逐顔開,連聲應好。
還挺敬老,是個孝順的孩子。
得多留他幾日,瞧瞧他的為人處事,也讓他和錦書多培養培養情意,待時機成熟了,他再捅破這層窗戶紙也不遲。
于是,翌日一早,林錦書便察覺出了她師父的怪異舉止。
用膳的時候他說屋子裡悶熱,端着粗瓷碗,一個人帶着小羽坐在院子裡露天用飯,隻留她和顧昀二人靜坐堂屋。
待用完膳,又借口自己腰痛使不上力,讓顧昀把林錦書扶回房中養腳傷。
一連好幾日都是如此,林錦書終于忍不住,在腳傷痊愈這日,借口采藥,将她師父拉到了後山菜園。
“師父,你打的什麼主意?”她直言不諱地問道。
林岱撫了撫被她扯皺的衣袖,幽幽地瞥她一眼,也沒打算瞞她。
“什麼主意?嫁姑娘的主意。”
“嫁.....”
林錦書驚愕地瞪着他,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小院的方向,吓得語無倫次。
“他,我,師父你要把我嫁給他?!”
“怎麼?你不願意啊?”
“我,這......這也太…太荒唐了!”
林錦書被她師父的突兀弄得手足無措,卻又并未斬釘截鐵地拒絕。
林岱瞪眼:“荒唐什麼?男婚女嫁,理所當然!江老貨的孫女比你還小兩歲,人家娃娃都生了,你師父我這個老頭子也想抱抱小家夥,不行麼?!”
“師父你!你越說越不成樣子!連娃娃都出來了!”
林錦書既羞又惱,氣得直捂臉,立時撇下他,轉身往回跑。
“哎!死丫頭!師父我話還沒說完呢!你跑什麼......”
氣急敗壞的聲音自身後傳來,她腳下一刻不停,悶頭跑回小院,甫一推開柴門,措不及防被一具冷硬堅實的胸膛撞得朝後仰。
“呃嗯!!”
“小心!”
顧昀及時伸手扶住她,見她痛苦地捂着額頭,劍眉微蹙:“你,沒事兒罷?讓我瞧瞧傷的...”
"不用不用!不礙事!"
林錦書捂着腦門兒垂着頭,巧妙地遮住了雙頰的紅暈,徑直錯過他,逃似地奔回了自個兒的屋子。
‘嘭’地一聲關上房門,靠在門後大口地順着氣。
顧昀靜靜地瞧了會兒緊閉的房門,垂眸若有所思。
餘光瞧見扶着腰匆匆追來的林岱,他忙斂了神,上前攙扶。
“林老,出什麼事了?”
“死丫頭!欺負師父老了攆不上你是不是?!”林岱氣喘籲籲,扶着腰罵罵咧咧。
見顧昀這樣懂事,他的氣霎時消了一大半,笑藹藹地瞧着他,并未說實話。
“沒事兒,錦書那丫頭嬌蠻,氣性大,我說她兩句她就氣洶洶跑了,實在不成樣子。”
顧昀輕哂着扯了扯唇角,卻是幫着林錦書說話:“姑娘家,嬌蠻些也不妨事。”
林岱心下意動,面上不露聲色,意味深長地問道:“那若讓你娶個這樣嬌蠻的姑娘,你當如何?”
顧昀的腳步滞緩了一瞬,湛黑的眸中掠過一絲詫異。
事情似乎比他預想中發展得更快。
他不動聲色地瞧了眼那緊閉的房門,定了定心神,沉緩認真地開口:“老先生的話不妥,顧某娶妻并不在意對方的性子,隻循自己的心,我若是心悅她,不論她刁蠻也好潑辣也罷,都隻認她,與旁的無幹。”
這一番話雖未指名道姓,卻近乎是點明了這個“她”是誰。
林岱活了大半輩子,哪能瞧不出顧昀那點兒心思,平日裡他瞧他徒兒那眼神,可算不上清白。
若不是知道錦書也對他有意,他早大棒子将他給打出去了!
而今他能說出這番情真意切的話來表明心意,足以見他的一腔赤誠。
想到這,林岱藹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連聲道好。
他個子雖比不上顧昀,卻并不算矮,隻是老了,腰背佝偻了,擡手便也費力了。
多好啊,這麼個俊俏偉岸的好郎君,落到錦書這個野丫頭身上了,日後有這麼一個人護着她,他這把老骨頭也能安心入土了。
就是這營生不大好,镖師走镖出生入死的,萬一有個不測,那錦書可不成寡婦了麼?
不好不好。
他心想着,一面兒朝裡走一面兒給顧昀念叨。
“那個,小顧啊,你人是挺好的,隻是這差事勸你還是換一換,走镖不大安穩,日後錦書啊不,你媳婦整日為你提心吊膽的也不好,你說是不是......”
顧昀罕見地露出一抹無奈的笑,清聲附和。
擡眼間,他準确地朝隐在屋頂上瞧熱鬧的吉安投去一個警告的眼神,随後扶着林岱回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