巡邏之人應是抓緊了刀,剛還清脆十分的響聲如今已經消失不見隻留着自己的步子聲在黑夜的靜中顯得格外的清晰可辨。
謝歸蘅半跪在地,手裡持刃,正秉着氣和蕭雨規隐在兩邊的牆壁。那人腳步踩上了鋪着的幹草,瞬間響起“劃拉”一聲,穿着墨色武服的女子身子立刻弓起,待到那聲音再持續了幾道,幾乎是頃刻間便探身而出。
這角落本就昏暗至極,再加上她穿得也是一身黑,銀光乍現在不遠處的那一瞬間蕭雨規感覺看到了鬼魅。
謝歸蘅身法靈活,盡管視線受阻但行動卻絲毫沒有減緩速度。她長腿一邁踩在幹草上,手中軟劍也順勢拔出。那巡邏的土匪倒也真是個反應快的,見到她的瞬間,便迎面砍下了刀。
她右手傷勢還未盡數恢複,如今隻能左手持劍,更不用說這人所持之刀這刀背極厚、刀體極長,再加上揮動之人也使了大力,一時之間謝歸蘅竟有些抵擋不住。
女子緊咬着牙,太陽穴也跟着用力。額頭上的青筋形狀愈明顯,本來紮穩的馬步也略微發着抖。她吼中發出悶哼,腳步不斷向後滑去,眼看着便是要堅持不住。
土匪裂開嘴角朝着謝歸蘅笑去,滿臉的得意難以忽略般地令人作嘔。他手中力氣愈來愈大,笑容的幅度也越來越大,正全身心地感受着自己的“戰利品”被一步一步收入囊中的快感。
可突然間,右肩頭處傳來一陣劇痛牽連着壓迫人的手也被迫放開。與軟劍相抵的刀瞬間落了地,手腕上的力也消失的無影無蹤。謝歸蘅擡頭看去,見到了那人瞪大的雙眼和插入的匕首。
另一端,緊握匕首的蕭雨規如今正喘着粗氣,有些眼神發散地看着對面又肩處的傷口。
這傷并不足以緻命,以至于等土匪痛感退去後便全然地隻剩下怒火中燒。他眼中的得意的神色不再,留下的隻有陰翳與不爽。
那人喘着粗氣,鼻孔像是能噴火般的大。他忍着痛赤手握住匕首便要向外拔動,可怎料對面的男子臉都漲紅了,盡管手在發抖但使的力氣倒是奇大。逼得他用了近乎全身的力才能勉強帶出一寸。
刀擦過血肉的聲音傳了出來,就連摩擦的怪異觸感也透過刀刃傳到了他手心。蕭雨規壓着惡心用着力,可卻仍然架不住對面的力大無窮。
匕首一寸寸被拔出,土匪臉上那得意的神情也一寸寸恢複。眼看勝券在握,他竟然連視線都不願再放到蕭雨規身上,灰溜溜的眼神投射向正站在一側揉着手腕的謝歸蘅。
男子又重新咧嘴笑了出來,看起來更加猖狂。右肩處的傷口仍是在不斷地滲着血,不斷滴落到地面已經形成了一小塊血窪。不肖片刻,刀刃已經被完全拔出,就連刀柄也被轉了個落入他的手中。
蕭雨規見狀不妙便下意識向後撤退,他神色緊張仍是喘着粗氣,可這狹小的角落又能躲到哪裡。還沒等他退後幾步,便已經被逼至牆角。
那匕首對準了人正高高舉起,它乍落的瞬間帶起的風刮到了蕭雨規的臉側,接着那冷鋒的光一滞——是他抓住了土匪的手腕,正全力對抗着。
那刀劍下落的趨勢愈來愈明顯,如今距眼球隻有不到一指的距離。嘶啞的顫音從齒縫中溢出,透露了男子的竭力。
他後腰緊貼牆壁,眼睛眯得的不能再緊,手臂因為用力而劇烈顫抖,但持刀之人的手卻是紋絲不動。
這匕首越來越近,他的睫毛已經感受到刀鋒的銳氣,皮膚傳來被刺破的冰冷預兆抖動地更加頻繁了起來。
就在這千鈞一發的時刻!
一聲細微卻刺耳的破空聲傳來,眼前銀光乍現但很快便淹沒進眼前人的身軀。
他的胸部被一硬物所抵住,緊接着井噴般的血水夾雜着腥臭便撲面而來,浸染了他的衣領與脖頸。面前土匪這碩大的身軀轟然倒塌,嘴裡還發出了不甘的嘶啞。
他跪在了蕭雨規的面前,露出了身後正擦拭軟劍的謝歸蘅。男子仍有些呆滞手仍抓着虛空并未放下,一雙眼僅僅黏在她身上。
他看到謝歸蘅再次将軟劍收于腰部,随後一腳将還在苦苦掙紮不倒下的土匪給踹到。這地上的幹草堆得多了便發軟,巡邏之人的頭癱倒在草堆又略微彈起。
手中匕首淹沒在草堆,謝歸蘅順着大緻的方向摸了好一會才找到了還溫熱的刀柄。
她站在一側胸口也在微微起伏,額角的汗珠混着一點濺上的血漬滑落。右手傳來的陣陣隐痛讓她蹙緊了眉,剛才的硬抗和最後的爆發顯然牽動了未愈的傷勢。
謝歸蘅視若無睹,随手将衣擺割下一角,朝着蕭雨規遞了過去。
“還能動?”
她指了指男子的臉,示意他将臉上留着的血擦去。謝歸蘅的聲音壓得極低,帶着一絲不易察覺的喘息,冰冷的目光卻已投向巷子更深處和外面的黑暗。
此地不宜久留,必要早做打算。
蕭雨規接過布料,擦着臉。衣角蓋過唇的時候聲音終于傳了出來。他壓下喉嚨處翻騰的惡心感和四肢的酸軟,艱難開口道:“無礙,隻是我們該走了。”
謝歸蘅點頭,随後她身影再次融入巷子更深處的陰影中,動作依舊迅捷,但每一步都帶着一種刻意壓抑的輕盈,盡量減少聲響。
剛脫了力的身體仍是沉重,蕭雨規隻能盡力跟上前面那道如鬼魅般的身影。剛剛噴薄到鼻處的血仿佛還殘存着溫熱,那味道如同夏日裡蠅蟲般揮之不去。
他一次又一次的咽下不适,可怎料還未等他适應好在寨中疾馳的速度變故便突如其來。
遠處,似乎隐約傳來了幾聲模糊的呼喝。謝歸蘅回頭看去,見到了數不清的火把穿梭在林間正極速向這邊靠近。
速度之快,唯有驚歎二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