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出來了!
内心的雀躍難以壓制,謝歸蘅的臉上也終于揚起了一番笑顔。多日來緊繃的頭腦和早就已經不堪重負的身體終于在這緊繃的弦崩掉了那一瞬間便山崩地裂般地反噬而來。
她撐着最後一口氣,進了廟,找了一個隐蔽但頭上便有窗的地方,拿稻草掩蓋住了身形後,便再也支撐不住這連夜的折磨,昏睡了過去。
再醒來時,那雨聲便已消失未再聽到,天也已經亮了徹底,光透過窗照在身側。謝歸蘅擡眼去看,本來還睡眼朦胧卻瞬間倦意全無。
那窗邊站了個女人,身着赤色。
“醒了?”
那人率先發了話,聲音慵懶聽着年級應該也有三十。她打量看去,見到那赤衣女子腰間所配的白色刀鞘和那代表身份的白玉。
靖國素來階級分明,各封地諸侯向來都是用玉飾的顔色作為地域的區分。例如,綠玉和青玉通常代表來人自雲州、涿州等南地而來,朔州、永州等西北的地區都常配紫玉或黃玉。
這玉石之色代表了各自所屬地界,自然不可錯亂。有違紀者便會受懲,小則幾十大闆上繳全家當家的收成,重則以死以示天子威嚴頭顱不保。
而據謝歸蘅所知,整個靖國唯一有資格配白玉的地方——即是京城。
這人來路不小,光是一個京城的來曆便得讓自己忌憚三分,更不必談這配飾做工精美,定然是非權貴肱骨所不能佩戴。
不過好在這人現在看去并無敵意,但仍需小心與其周旋。
“......嗯。”
謝歸蘅站了起來,将身上稻草拿掉,向後退了幾步和人又保持了些距離才繼續說:“京中的大人,竟也會屈尊親自來這小山寨嗎?”
她話中帶着刺,但更多的是試探。可怎料對面聞言隻是輕輕一笑,便四兩撥千斤地将話給擋了回去:
“朔州辛貴将軍的小女兒,竟也會被這小山寨逼得狼狽不堪嗎?”
這并不奇怪,京中之人個個都長着一顆七竅玲珑心,見多識廣識破自己的身份倒也還算正常,但謝歸蘅仍撩上眼皮看了過去。
倆人對視了許久,但都并未說話。狹小的廟中,進行着一場無聲的交鋒,誰懂不願先一步洩露出更多的意圖。最後,這交鋒以那紅衣女子的淺笑聲為令,宣布了結束。
這笑容隻有氣聲,眉宇間盡是溫柔,陽光打在她的臉上照得整個人更是柔軟了幾分,可盡管如此,謝歸蘅仍是不敢放松警惕。她聽到女子慵懶但清透的聲音再度響起:
“煩請小姐......替我向将軍問好。”
“問的什麼好?又是何人來問好?”
“軍私屬,李清。”
李清?
那位靠着鐵血手腕将先前已經賊心四起的諸侯硬生生給吃幹抹淨的傳奇?靠着累累戰功本應功成名就可卻突然失蹤了整五年的李清?
真是奇怪,明明她整個人看起來都濃烈十分絲毫不與“純”、“清”這種字眼沾邊;明明她言行舉止也盡是豪放,可卻偏偏叫了這個名字。
謝歸蘅盡管震驚,但卻也盡全力地維持住面上神色不變。她眼睛微眯,眼神深邃看向那身着赤衣的女子,卻參不透其中玄機。
消失了五年,了無音訊,如今卻突然出現在了這兒還就偏偏遇上了自己,這世間真會有如此巧合之事?
她來這兒是為了什麼?
種種問題,謝歸蘅一個都拿不準答案。她唯一能做的就是保持距離,然後聽,接着看。
可随後,李清卻突然向她伸出了手,就連說出的話也十分突兀:“丫頭,跟我合作吧,我不會害你。”
形勢愈來愈撲朔迷離,這寨子還真是卧虎藏龍,竟然連李清這種人物都要來摻一腳,現下竟然還提議同自己合作。
朔州,山寨,京中,如今甚至還來了李清。
她代表的是誰?那腰間的白色玉佩究竟是先前的還是現在的?
她來這兒究竟是得了上面的授意......還是單純隻是私心?
态度和形勢突然的轉變有些打亂了謝歸蘅的思緒。但她隻是看着那人因長期使刀而帶着繭子的手,
......久久沒做答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