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潤蓮降于階前,看着這令人忍俊不禁的一幕,幸災樂禍道:“陸姐姐、王将軍!我正愁找不着他人呢,多謝了!”
陸合輕歎一聲:“待會兒陛下考他對奏,隻怕還是一問三不知,不務正事。都這麼大的人,總是沒長進。”
蘇潤蓮略尴尬地笑。“胸無心計,也未嘗不是好事。”
陸合輕輕搖頭,沒再說什麼。
被揪着後領子的白承玉大聲反駁:“我哪裡不務正事了?我與修遠一起鑽研連弓,怎就不算正事?”
陸合反手彈了一下他腦門,又朝四周望去,确認沒有外人才放心下來。
“小孩子過家家罷了。你這性子,以後誰家敢把女兒許你?”
“那我不成親了。”白承玉小聲嘀咕,忽然靈機一動拍掌叫道,“讓我哥先娶,他娶完了我才能娶!”
“……蘇公子是你表哥,沒有這次第之說。”
“不管,那我們從小一起長大,他就是我親哥!”
蘇潤蓮那一瞬間的表情好像恨不得挖條地縫遁走。
陸合帶着白承玉離開,蘇潤蓮和蕭離也将跟上去。階下,薛韫知忽然朝魚缸裡扔了一顆石子。
撲通一聲,水波四濺。她揚聲喊:“蘇空山!”
蘇潤蓮略帶遲疑地頓步,回首望向階下的薛韫知。
“你叫我?”
薛韫知:“我有話要問你。”
蘇潤蓮一步步走下長階,站到薛韫知身前,面色帶着一絲不情願。
“請講吧。”
“大将軍府元宵夜宴,你為何尾随我與陳墨言?”
蘇潤蓮眼底先是猛的一驚,旋即垂眸道:“何來尾随之說?我那日不知陸大将軍所藏酒烈,不勝而醉,本想四處走走醒酒,遇見二位妹妹夜中獨行,便想護送你們到府上。可我當時不甚清醒,吓着你們了。我原以為憑我們的交情,有誤會也可當時說清。如今已過數月,你忽然再提是何意。何況數日之前,鶴峰上陡然傳出我醉酒撲人的流言,又是何意?”
蘇潤蓮一口氣說了一大段,似憋了許久未發,說到最後擡眼,眼眶竟有些泛紅,但即使如此也隻瞪了一下,馬上垂了目光。
這下輪到薛韫知詫異,怎麼反倒讓他興師問罪來了?那日她一時悶結,便把事情原委告訴了幾位朋友。至于後來書院裡有關蘇潤蓮醉酒撲人的謠傳,委實不知道是從哪裡傳出去的。
薛韫知反問:“當時你怎麼不解釋,留到現在才說?”
蘇潤蓮憤憤然擡眼:“當日那麼多人在場,你又轉身就走,你讓我怎麼說?”
薛韫知不滿:“我看你忙着應酬聊得火熱,哪有要說的意思?”
蘇潤蓮:“你為何不喝我給的梨湯?”
薛韫知:“什麼梨湯?”
四目相對,眼底各有不平。二人竟像這樣僵持住了,無人肯相讓。
蘇潤蓮别過頭去:“看來我的一片好心,你也并不需要。”
薛韫知冷哼。“照水青蓮,原也不過如此。”
聽了這句話的蘇潤蓮猛地回頭,眸中難以置信,刹那又遮蓋住了。他深深地打量着薛韫知,原本通紅的眼眶消退,竟回以淺淺一笑。
薛韫知本以為這句話能刺激到他,才故意這樣說。卻不想,他竟變得甯靜了。
蘇潤蓮道:“此前多有得罪,實非蘇某本意。改日回山上,我登門親自向你與陳墨言道歉。”
薛韫知注意到,他改了稱呼,不再以兄長自稱,不再親切地喚她和陳思為妹妹了。
他已作揖相辭,轉身離去。
薛韫知這才意識到,無論她還是陳思都不需要他來登門道歉。她的一番追問好像沒有要到預期的答案,反而加深了什麼誤會。她越想越感到頭疼,似乎二人本來就不夠熟。
算了吧。
隻是回想起在聽雨樓初見,蘇潤蓮還曾請崔林護送她回山……當時她就覺得,此人最是善良穩重、菩薩心腸。
以後是不是,難再有那一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