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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聽雨其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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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承玉的所謂新府邸,取名為憐夢堂,坐落于洛京城西南一處僻靜街坊中,一進門滿地狼藉。

白承玉解釋道,這處宅子是他父母成親之際受賞所得,從未住過就轉賜給了族弟,奈何五年前那位族弟的妻子離世、本人也搬離了洛京,膝下又無子息,這座好大的宅院就白白空了幾年。白承玉竟也忘了。董贽來洛京後的第二天,就拎着寫好的地契拍在了他的腦門上。

這幾日府上正在修繕,故而到處都是塵土磚瓦,白承玉直接帶着薛韫知去了董贽暫居的偏院。

剛進屋,一陣涼意撲來,室内門窗緊閉、簾席挂滿,裡面一片黑黢黢,冷飕飕的,雖是初春卻已擺了一桶冰,好似個凄神寒骨的冰窖。

董贽正懶洋洋地斜卧在榻上,僅穿一層單衣,披發赤足,見有人進來打攪也隻掃了一眼,并不起身。白承玉喚人送茶,董贽放起身來飲。

他舉起茶杯,啜飲了一小口後,與薛韫知面前的茶盞碰了一碰,發出清脆的響聲。

“春光正媚,爾等壯年之人,何須愁眉苦臉的?别後不過一月有半,你面色蒼灰精神不濟,學個骷髅鬼臉像什麼樣子。”

薛韫知詫然,有必要見面就罵嗎?

不過她現在知道了董贽隐藏的身份和本領,倒不敢像之前那樣肆意怼回去了……

董贽繼續語氣冷硬道:“你們兩個都是如此。打起精神來。看茶。”

白承玉機械地舉盞飲茶,也不做聲。

氣氛一度古怪。

董贽看着面前垂頭喪氣的兩個小孩,半嗔半笑地哼了一聲,擡指沾了些茶水,在案上畫道:

“陛下繼位之初,手中并無實權,政令大小皆出自蘇群玉之手。至于官員任命、府庫用度,宮中皆不能知。唯有兵戈用事,危急大局之時,蘇群玉才會進宮請示、一同商讨。”

“随着皇帝日漸年長,他心中的不安愈發強烈,何況當今天子的性子并非仁主,乃白将軍昔日誇耀過的平天下之英君,自有雄心遠志,政令不出于手,他又豈會甘休。”

“景國自立國以來,南北憂患不絕,兵戈一日未歇。陛下要逼蘇群玉還政,便須從這誰也攔不出的軍情入手。即位之初,朝中掌握兵權的有三方勢力,駐中軍統領精銳部隊的大将軍陸安、統管北防騎兵的景甯公主宋霁、和駐南部邊境的宋瑜及其副将張遠。昔日先帝在時,大家都很團結。先帝病逝後,陸安與蘇群玉結盟,宋瑜就藩江州,宋霁亦自請駐軍相州、将手下除三千親兵都交給陸安統轄。可是宋霁與蘇群玉本是連襟,故這三股勢力看似各自中立,實則有兩股實歸蘇群玉調遣。江王自棄兵權之後,鎮南将軍張遠孤身在外,為求自保、也為前線争一分口糧,他也不得不依附于洛京的氏族。早在乾啟元年,張遠就把女兒嫁給了洛京中大齡未娶的薛家長子。”

他的目光落在薛韫知身上,停頓半晌,又繼續說道,“我聽聞宋霁身死大漠之中,已然覺得蹊跷,殿下獨斷專行,卻并非魯莽之人。這其中的蹊跷,倒成了迷。”

他對于景國皇室宗親的稱呼毫不避諱,直接喊人家的大名,聽得薛韫知雲裡霧裡。大意是說小皇帝想攬權、故而把掌握兵權的宗親都得罪了,雖然皇帝已經不小了,這其中還夾着許多洛京世族的利益。

董贽轉着手中的杯蓋,看向了白承玉。

“你住在丞相府這些年,當真沒有什麼意外?”

白承玉連連搖頭:“姑姑姑父對我挺好的......”

董贽撫須道:“如今時局,我竟也看不透了。”

“至于此次禹州蕭公子之事,倒不難解釋。宋霁當年的舊部有一半跟随蕭離奉召入京,有另一半留于相州。蘇群玉任命了薛旭早年的私生子到相州上任,一方面可以扶持他,另一方面又微妙地牽扯上素與江州駐軍親厚的永州薛氏,以待更長遠計。蕭離年少而孤身入虎穴,想來被那一腔的少年意氣沖昏了頭腦,竟然要違背陛下的意願,與陸安的那個病秧子女兒成親......偏偏那陸合又有恩于陛下,最終竟真結成了這門親事。要我說啊,害死這位少将蕭離的,正是他的妻。”

薛韫知問:“你...您剛才說看不透的,又是何意?”

白承玉先在旁邊歎氣。薛韫知轉頭看。

白承玉道:“他陰謀論,覺得是我姑姑姑父害死的我娘......但我說了不是!”

“白子衡,我不是與你論這家長裡短!”董贽厲聲道,“我剛來你府上的時候,明明是你父母留給你的人,卻時刻向宮中報信。那些人伏在你身邊,恐怕早把丞相府的底都摸透了!你還蒙在鼓裡呢!”

白承玉瞬間蔫下去,一句話也不敢再說。董贽喝了一口燙茶,才平靜下來。

“白子衡,我且問你,人活一世,你可知自己究竟想要什麼?”

“......我想,”白承玉顫巍巍道,“我想要所有我愛之人和愛我之人都活得幸福坦蕩、衣食無憂。”

聽着這般稚語,董贽冷哼一聲。“還有别的嗎?你這願望太異想天開了,我可幫不了你。”

白承玉忽然紅了臉,支吾一陣後小聲說:“沒别的了。”

“即使你說的這些人可能彼此憎惡,互相殘害,甚至絲毫不顧你的死活?”

“那我也情願。”

董贽繃着臉。“你這孩子,該放棄的時候倒不放棄了!倘若執意如此,你唯有變強,變得比那群自相殘殺的庸人更強大,你還要懂得藏拙,以免那群庸人聯合起來對付你。那些受你保護的人可能并不領情,甚至怨你、贈你、咒你快些早死。在幾百年後的史書裡,後人可能說你倒行逆施、黑白颠倒、朋比為奸!你又待如何?”

白承玉道:“那都是以後的事,跟我沒有關系。”

董贽轉向一直在旁邊聽着的薛韫知:“且問你,心能安否?”

薛韫知一擡眸,猛地對上了一道鋒利目光,似乎能把她看穿,幾乎是不自覺回答:“難安。”

“你欲何為?”

薛韫知猶豫一下,說了一句漂亮的場面話:“至天下公。”

這固然不是謊話,但她可不是什麼聖人,這麼說有時隻是為掩飾自己的羞愧與無能。

以她對董贽的了解,這人最愛打啞謎,今日一番話雖是對白承玉說的明明白白,實在處處影射着她。方才他質問白承玉“身在局中”、“仍一無所知”時,她的後頸上直冒冷汗。

董贽不置可否,忽将茶盞輕擲案上。

“茶冷了,給我換一杯。”

薛韫知意識到這是對她的逐客令。她上前端走茶具。用手背一碰,分明還是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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