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轉眼過去,一月底便是新年。
新年之後不久,秦晏棠回帝都以來的第一場鋼琴獨奏音樂會便要在茨恩戈大劇院舉辦。
是以,今日柴薔跟陶小菡帶着七七八八的文件來跟秦晏棠商議。
屋子裡開着暖氣,紅磚壁爐裡燃起松木,正發出哔哔剝剝的溫暖聲響,陶小菡好奇地湊過去,想看看那火焰到底是真是假,卻被一聲狗吠唬住了,吓得愣在原地不敢動彈。
“伯爵,不準瞎叫。”
伯爵是秦晏棠養着的一隻杜賓犬,外形健壯勇猛,警惕又敏捷,但好在十分聽她的話。
那杜賓嗅了嗅陶小菡的褲腿,便神氣一地扭頭回到秦晏棠身邊,乖巧趴在她腳邊。
陶小菡松了口氣,拍着小心髒:“吓死我了,晏棠姐。”
柴薔皺眉:“還在那邊瞎轉悠?過來安安分分地坐好。”
柴薔的話還是很有威懾力,陶小菡俏皮地吐了吐舌頭,坐回單座沙發上。
柴薔跟秦晏棠講道:“這次的音樂會估計要排到二月份中旬去了。”
“挺好的,時間也不趕。”
“曲目你定好了麼?”
“在選呢,再過些天發郵件給你。”
柴薔點了頭,合上文件的動作緩緩,似是有話要說。
秦晏棠笑了下:“柴女士,猶猶豫豫的,可不像你的風格。”
柴薔輕拍了下她的肩:“其實也沒什麼事,就是想着要去茨恩戈辦音樂會,怕你心裡有顧慮。”
秦晏棠笑着摟了她一下,安慰般:“我還想着什麼事能讓你惦記呢。”
柴薔釋然一笑。
陶小菡在旁邊聽得一愣一愣,又隐約與聽别人講過的什麼事聯系上了。
柴薔的思慮并非空穴來風。
五年前那場茨恩戈大火,縱火者帶着明顯的仇富心理,不知給多少在場聆聽欣賞雅樂的權貴名流們留下陰影。
那場火災,失去生命的達數十人,場面慘烈而沉痛。
那數十人裡,就包括了姚家的獨子——姚嘉樹。
也是秦晏棠的昔日好友。
自那件事發生過後,秦家就将秦晏棠送去了國外,對外宣稱是去做心髒手術,實則也有讓她緩沖之意。
不過,要說秦晏棠點事也沒有,那是假的。
柴薔道:“好在如今茨恩戈加強了安防,也再難出問題。”
秦晏棠笑:“放寬心——”
柴薔點點頭,又指了指下邊:“你腳怎麼了?”
順視線看去,秦晏棠左腳踝處貼了膏藥,有淡淡的藥膏的清香。
她的腦海中忽地便閃過前些天在書房裡,那個昏暗暧昧的畫面。
她的小腿枕在沈屹洲的兩膝之上,名貴的深黑色西裝褲面料下,她能感覺到他結實而緊繃的肌肉,骨節分明的手指在她腳踝處均力按揉着,肌膚相接觸的時候,總覺着有絲絲電流麻麻地劃過…………
秦晏棠耳根子微紅,柴薔卻沒注意到。
她說:“腳崴了下,沒什麼大問題。”
“幸好不是傷到了手,不然就是大問題了。”
“放心——”秦晏棠拖長音。
柴薔應道:“好了,時間到了,陽陽也該放學了。”
“轉學的手續都辦妥了麼?需要幫忙的話……”
柴薔拍拍她的肩,笑說:“謝謝大美人一片好心,不過我都給他辦好了,下次有需要,一定找你。”
秦晏棠笑笑,說好。
柴薔又道:“那個文律師,倒真是實實在在的有能力呢。一開始朋友給我介紹她,我一看,那麼年輕,還覺着有些不妥,現在相處下來,覺着倒是年輕有為。”
秦晏棠笑:“她不是你所想的那種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嬌小姐,人家可是界内佼佼者。”
“是,是我刻闆印象啦。”
兩人笑着,季芸從屋外開了門進來,手裡提着兩箱東西。
她先是看了眼秦晏棠,又見了柴薔在這兒,便笑着熱情招呼:“來得正巧呢。”
季芸将兩箱東西放到矮幾上:“托人從嶺北送回來的草莓,雖說已經過季了,不過也很甜。我記得柴經家的小兒子也喜歡吃吧,正好帶箱回去。”
“這哪行呢芸姐……”
顯然,季芸有話要跟柴薔講,秦晏棠瞧得出來。
正巧伯爵恹恹地伏在她棉拖鞋邊上,她想起今兒還沒遛狗:“小菡,穿上大衣,咱們去外頭走走。”
屋子裡暖和極了,陶小菡迷糊着眼,倒是一副半睡不醒的狀态,聞言,哦哦兩聲,使勁擦了擦眼睛,拿起衣服準備跟她走。
瞧她這副憨憨的樣子,秦晏棠笑笑,給伯爵拴上遛狗繩,瞧了眼落地窗前談話的那兩人,往屋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