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位,雅座。”
“好嘞,客官,這邊請。”
二人在二樓一個别緻的小包間坐下了,點了兩壺清酒,一盤清蒸鲫魚,還有兩碟花生米。
這雅座的視線确實開闊,不但能清晰地看到戲台,還能觀察到位于樓下的人們的一舉一動。
林敦钰看唐栀還是十分拘束,寬慰道:
“姐夫,我和你說,你别看這裡似乎魚龍混雜的,實際這裡也是什麼人都有。上至達官貴族,下至平民百姓。區别就在于,沒點閑錢,是上不了二樓的。所以我們來這,那肯定不是為了看美人,而是有正當理由的。”
“什麼正當理由?”唐栀挑眉。
“我們肯定是為了關心天下事,結交天下友,順便還能打聽一下朝堂動向——這多正當?”林敦钰有些心虛地撇撇嘴,補充道,“其實這是我爹告訴我的。他說,在這些地方,在人們都醉酒後,才呈現出真正的模樣。越是堕落,越接近真實。”
他一邊說,一邊伸出兩個爪子,似乎是想模仿狼的樣子。
“姐夫,你這些年,有沒有什麼特别想打探的?我們趁這幾日空閑,多探探,說不定就有頭緒了呢。”
此話一出,還真惹得唐栀心中埋藏多年的結冒出頭來。
林敦钰見唐栀支支吾吾欲言又止的模樣,保證道:“姐夫,你放心,我肯定不給别人說,你想知道啥盡管說就是了。”
他深吸了一口氣,緩緩問道:
“你可聽聞,唐家側夫人離奇離世一事?”
林敦钰皺起眉頭,捏着下巴:
“你是說,你家那位姓沈的側夫人,莫名其妙地死了?可我當初聽我娘她們說起,是說沈夫人因傷寒去世了。”
“唐府對外确實是這麼說的。
“可我娘體質康健,她離世不久前一位中醫給我娘把脈,都說我娘氣血旺盛,難患寒疾。
“我想求個真相,可早在葬禮前,沈娘和她的所有東西,都一并下葬了。我爹和其他人無論如何也不告訴我她到底因何而亡,葬在何處。
“我便猜測,此事一定另有蹊跷。葬禮結束後,我欲細細調查,可府中人人都對此事避之不談。
“再後來,我突然生了重病,卧床不起,實在是身心俱疲,之後便不得不淡忘此事了。然而不久前,唐府遣散下人時,曾經照顧沈娘的老嬷嬷,給我塞了一張奇怪的紙條。”
“紙條内容是什麼?”
“六個陰爻,即為坤卦。”
林敦钰撓撓頭,問道:
“卦象嗎?我們學堂不學這些......你知道這是什麼意思嗎?”
唐栀緊蹙眉頭,答道:
“我去翻了書,查到了爻辭,說的都是‘覆霜,堅冰至’這種讓人摸不着頭腦的話。
“我當時還以為,是老嬷嬷她給我的善意提醒,讓我要小心行事、正直做人、未雨綢缪之類。可今日再次提起這舊事,直覺告訴我,這紙條一定與沈娘之事有關。”
林敦钰邊點頭邊說道:
“嗯……想來這沂城,懂卦的先生小姐不少。好,姐夫,這事包在我身上。”
唐栀松開了眉頭,淺笑道:
“若是不成也沒關系,其實這事過去這麼多年,我多多少少也放下......”
唐栀的話還沒說完,而林敦钰舉着壺酒,靈活地站起身,撒腿就要往隔壁包間跑。
走之前還不忘回頭吩咐道:
“姐夫,要是你想回客棧就自己先回去,小爺我呢,肯定是要不醉不歸的。”
畢竟這個沂城,可再沒有林夫人會抓他回家,然後把他軟禁在林府裡了。
唐栀見他拿起酒壺就往自己嘴裡灌,趕忙提醒道:
“你可千萬小心些,别喝太過,不然你姐也不會放過我的。”
“放心姐夫,我自有分寸。嗝。”
在林敦钰掀起簾子往外走時,一位束着高馬尾,背着佩劍的女子擋住了他的去路。
已經有些微醺的林敦钰眯起眼睛說道:
“抱歉小娘子,小爺我現在,有要事在身,下次再來找我玩吧......嗝。”
那位女俠英氣的面龐上沒有一絲情緒,從容地抱着手,利落地側過身給林敦钰讓出一條道來。
林敦钰有些摸不着頭腦,但見此人如此英姿飒爽,定是自己惹不起的人,于是拎着酒,灰溜溜地離開了。
女俠掀起簾子,走進包間,用她那對銳利的雙眼直直地盯着唐栀。
此刻,唐栀正埋頭品味着美味的鲫魚肉。察覺到異樣後,他擡起頭,一臉茫然地看向她——
這是哪位?
等下,面前這位梳着高馬尾的女子,怎麼感覺這麼熟悉呢?
二人視線交彙的瞬間,她的嘴角微微上揚:
“唐家小公子,唐栀。别來無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