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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大人的卧房内。
“那這盆蘭花豈不就是你娘的東西,開得真好呢,這種蘭花叫什麼?”菲姨蹲下來,端詳着花盆裡的幾朵蘭花——它們宛如幾株紫色的竹蜻蜓立于流暢的翠條間。
林梨垂眸,呼吸放緩,似在平複内心的波瀾。片刻後,她淡淡答道:
“春蘭。真是巧了,我馬車上也放着一盆。”
菲姨察覺出了她的不對勁,站起身,輕撫她的肩膀,溫柔地說:
“是嘛,那不如你拿回去,剛好湊一對。”
林大人看二人對這蘭花如此愛不釋手的模樣,趕忙從床上爬起來,谄媚地笑笑:
“梨兒,你若是喜歡,便拿回去。你們不提,我都快忘了這回事。”
“快忘了這回事”……是啊,母親對于父親,也是如這盆蘭花般,是明明相守了他十幾年,卻仍不值一提的角色吧。
當年林二娘子走後,林夫人還将她養在她們偏院的花都給挖了去賣,還冠冕堂皇地說這是因為怕林梨睹物思人,都是為了她着想,賣了的錢,還可以給家裡補貼家用。
到最後,院内的花隻剩下幾株挖不走的和半死不活的。林大人也默許了此事,今日得見娘的蘭花居然能幸存于此,實在是始料未及。說起來,自林梨到了唐府後,發現林二娘子的養花手藝的确比不上沈夫人——
她猜測,這盆春蘭,大概是出自沈夫人之手。
林梨一把将這盆蘭花搬起,而淚水再也無處安放,從眼中徑直掉下,隻那一瞬,淚珠竟滴到了那蘭花的花瓣上,如同清晨的甘露。待水汽蒸發,不會留下一絲痕迹。
她淺笑道:
“嗯,那我便帶回去。天色也不早了,菲姨、爹,我下次再來探望你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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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府門口。
菲姨在馬車前與林梨道别。
她還是明媚地笑着,但這笑容背後似乎還藏着幾分落寞:
“你說‘下次再來’,我怎麼不信你還會再來下次呢。畢竟這裡,有很多不好的回憶吧。”
林梨壓低了聲音,笑道:
“那你呢,你為何會來到林府?又是如何與林大人與林夫人結仇的?”
“哼,你倒是聰慧過人,不愧是我看上的人。”她挑起眉毛,反問道,“你想聽嗎?”
“聽君尊便。”
聽後,菲姨将腰間綁的粉色香囊摘下,有些依依不舍地遞給林梨,生怕它摔着了。
林梨有些不解,但還是接過了。她一眼瞥到香囊上用金線繡的并蒂蓮,好奇問道:
“并蒂蓮?這算是線索嗎?”
她輕輕嗅了下這香囊的味道,與菲姨身上那股藥材味如出一轍。
“還有,這香囊裡邊裝的是什麼藥材嗎?”
菲姨雙手叉腰,嬌嗲地笑道:“哼,送你的,你自己猜。我但凡透露一句,你肯定又一下猜到了。
“以及,林珑的事,我會替你解決的。
“你快快啟程吧,不然我要更舍不得你了......這偌大的林府,真是無聊至極呐——
“有機會,我一定要去你那玩玩。到那時,你若是招待周到,還解出了我的謎題,我再把我的故事同你說也不遲。”
這菲姨,瞧着是頗有城府的模樣;熟絡起來後,倒表現出了小孩子脾性——真是叫人看不透。
林梨心想:雖說又多了個謎題要解,但眼下當務之急還是去參加街上的賽花。
她将香囊仔細收好,莞爾一笑,溫聲道:
“好,我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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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老闆替唐栀整理了一下發間搖搖欲墜的發簪,輕笑道:
“其實也算不得‘哄騙’——不過是讓我再好好确認一下你是不是她的孩子罷了。”
唐栀心想,這玉老闆和自己生母的關系定然不簡單呐——竟在她離世後這麼多年,還能如此挂懷。
正當唐栀組織語言詢問更多之際,藥娘好意提醒道:“唐公子,查案要緊。”
于是在他與玉老闆匆匆對視一眼後,便率先走到雜物房門口。其他人為避免破壞現場,暫時先在門外候着,交由他先行查看。
唐栀一進門,便感慨此處還的的确确是個“人迹罕至”的雜物房。還未踏足,便可見地面的積灰已經堆滿了厚厚一層——不對,這灰是不均勻的。
在正午時分的陽光照射下,可以很明顯地看出這灰有的薄,有的淺。
那窗邊的地面上的灰厚些,按理說,窗子正是飄灰進來的地方,本就應厚些;要是櫃子一直擺放在此處,按那個櫃子的大小,能将這窗遮個大半,也沒多少灰能落到櫃子底下去,怎麼說也不會有眼前這般厚。
反倒是這窗子右側的地面的灰要薄上許多——很有可能,這就是櫃子原本擺放的地方。
就當唐栀準備踮起腳去看看裡邊的細緻情況時,卻發現面前似乎有幾團不規則的痕迹,但邊緣确是圓潤的——似乎是人的腳印交錯在一塊。
“這裡最近可有人來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