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将信件塞回唐栀手中,然後不等唐栀反應的,就轉身離去。
“啊……好。”
随即,唐栀低頭,仔仔細細地将這首被他忽視已久的詩再讀了一遍。
随即,恍然大悟。
“紫宸衣”,乃尊貴之人的衣服,往往與皇權緊緊關聯;
前邊是“霜刃”、“裁”……大概是在交代曾經的太子、如今的玄王當年被篡位奪袍的遭遇;而“南枝”、“殘碑”、“荒祠”,與地點有關;
“月輪”,如車輪般的圓月,也就是滿月之時;至于最後一句,可以算是開門見山了:西玄王,方乃真龍。
至于“血螭”,廟梁雕紋染舊血,喻政變慘烈。
連成一句話,就是:
月圓之時,到南郊荒祠殘碑,見我。至于這個“我”,大概是西玄王的部下。
接出這個謎題的瞬間,千萬個疑問頓時湧到了唐栀心頭——
得到的結果是正确的嗎?
這信真的可信嗎?
我要不要去?
會不會有危險?
會不會與白大人有關系?
最終,他的腦海中隻留下一個最重要的問題:
為何選我?
他知自己并非全然忠君之人——畢竟,當年唐府抄家,大概就是當今聖上一手操辦的。爹在此場災難中喪命,而聖上經由此事,被百姓戴上了愛民如子、仁慈寬容的帽子;可他,也沒到能夠輕易舍身投敵的地步——
一是自己的确受了聖上雨露;二是他也不知道唐府冤不冤。
到底為何要選自己呢……
“咚咚咚。”書房外傳來的敲門聲打斷了他的思緒。
“吃飯了。”是林梨的聲音。
唐栀用力晃了晃腦袋,揉了揉眉心,信息過載的腦袋總算恢複了些澄明。
他将信件塞入袖中的暗層,朗聲應道:“這就來!”
*
“哎呀,你們終于來了!”綠籮笑眯眯地同林梨與唐栀打招呼,“林小姐,久仰大名!在下綠籮,平日負責養生(驗屍)事宜。”
林梨優雅地點了點頭:“綠籮姑娘。”而心裡想着:他怎會與這桃紅樓中女子這麼熟絡……
雖說她已提早做了功課,知道桃紅樓其實是正經場所,但一想到其中女子占比為百分之九十九點九,心中便頓感不适。
唐栀問道:“平日裡不都是藥娘值班的嗎?”
他出此問,是因為今日到桃紅樓的打算,除了按約定帶林梨出來散心,還想找藥娘(旁敲側擊地)答疑解惑一番。
因為在他認識且能問些難以回答的問題的衆人中,閱曆最豐富當屬在京城摸爬滾打了十幾年的藥娘。(其實白大人也算一個,隻是如今依舊生死未蔔……)
“今天藥娘有事,就輪到我這個閑人值班了。”綠籮撇撇嘴,略微湊到唐栀耳旁,低聲道:
“你呀,心别那麼大,姑且不提你把她往女人堆裡帶,你竟然敢在你娘子前提别的女子,不要命啦?”
聞言,唐栀斜睨了林梨一眼。
仍舊如往常般優雅,笑容大方端莊,沒什麼不對勁的啊?
他再往下一瞧,隻見林梨交疊于腹前的雙手被她緊緊地攥成拳,泛紫的青筋在白皙的手背上若隐若現。
糟了。
他用手捂了下嘴巴,小聲回道:
“感謝提醒。”
林梨眼睜睜瞧着二人交頭接耳的這一幕,默默将拳頭捏得更緊了。
……
他們到底在講些什麼悄悄話?
有什麼見不得人的?
唐栀直起身,笑嘻嘻地對林梨說道:“娘子,走吧,包廂與菜品都備好了,今日剛好給你試試我師傅的手藝。”
話畢,他伸手去牽林梨的手。
林梨巧妙地躲開了,轉身道:“帶路。”
見情況不對,唐栀連忙解釋道:“剛才綠籮她是同我交代些注意事項……”
林梨淡淡答道:“少廢話。帶路。”絲毫沒了昨日的溫柔。
聽到這,唐栀心中,不禁萌生出強烈的懊悔之情——
自己當初到底有多想不開?
為什麼要找這茬?
昨晚,姐姐明明還貼心地給自己添被子呢TAT(昨夜兩人都沒睡安穩。)……
雖然好像因為自己沒能盡數相告在和自己賭氣,無論自己說什麼都隻點頭搖頭或者答“哦”。
“呀,小傻子?很準時嘛。”一位身着桃紅色衣裳、披散着黑發的俊俏青年從樓梯邊經過。
唐栀不語,幽怨地盯着他——此人就是坑騙他買劣質化妝品,還害得自己與姐姐久别重逢那日吃了大虧之人。
林梨默默打量着眼前雌雄莫辨之人:綠籮、藥娘……這又是哪個老相好?
場面一時陷入了詭異的沉默。
“呵,”阿蝶輕笑一聲,走到林梨身前,微微欠身,用尖細的女聲問候道,“林小姐,在下阿蝶。”
說完,他挑釁般地擡起眼,嘴角還勾起不懷好意的弧度。
唐栀:這人是不是有病啊?!?!
林梨:……回去得把唐栀的東西全都丢出我房間。
阿蝶:真好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