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二打開油紙傘,接林梨唐栀二人上了馬車。
馬車上,唐栀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他掀開簾子,想透透氣,卻一眼望見街邊賣簪子的小販。
小販的推車中,一個亮晶晶的簪子尤其紮眼,一下叫他聯想起春雨順着梨花樹滴下的模樣。
唐栀想也不想,大聲喊道:
“王二,停車。”
林梨張開眯着的眼睛,溫聲問道:
“怎麼了?”
唐栀起身,笑嘻嘻地輕拍她的腦袋:
“沒事,外邊下着雨,姐姐且在車上等着,我馬上回來。”然後用手遮着雨,迅速下了車。
林梨掀起簾子:“傘!”
唐栀揮揮手,大聲應道:“不用!很快回來!”聲音爽朗。
林梨呆呆看着他的背影,忍不住将手捂上了自己的胸口。
心跳得又好快。
他的身影漸行漸遠,她兀然想起了當年在渭城唐府,她也是這樣靜靜望着他離開的。
她的心裡莫名生出了幾分憂愁——
江水滔滔,不知何時漫及京城,她們這般神仙般的小日子又能持續多久……
不過這次,唐栀沒有離開自己的視線,而是停在了一個小攤子前。
“老闆,我買一支這個。”唐栀指指那個亮晶晶的簪子。簪頭上不規則地鑲着幾顆大小不一的珍珠,繞着一朵銀質的掐絲梨花。
“公子好眼光!這可是我們的鎮店之寶!我們這最好的匠人一個月也隻能做出一支呢——”
“多少錢?”他邊說邊掏荷包。
“五兩。”
“好。”可不知為何,唐栀怎麼摸也摸不到荷包:“老闆,麻煩您稍等一下……”
老闆笑道:“公子不着急。”
随即,一個油光滿臉的中年男子也來到攤前,身旁還跟着一個嬌小玲珑的娘子:
“老闆,我要這個簪子。”說完,就掏出五兩錢來。
老闆讪讪笑道:“不好意思,這是這位公子先來的……”
那男子不服氣地說道:“我先給的錢,不就算我先來嗎?”
“抱歉啊公子,咱還是講個先來後到吧……您要不看看别的?”
唐栀總算意識到自己的荷包落在了車上。他有些尴尬地擡頭問道:
“老闆,錢包落車上了,可否等我一小會兒?”
“這……”老闆也有些手足無措了。
那嬌小的女子嬌嗲地撒嬌道:“相公,妾身就想要這個……”說完,還忍不住瞥了唐栀的俊臉幾秒。
“娘子放心。”他别過臉,啐道:“切,沒錢就别買,我這簪子可是買給我娘子的。你這種人,也就面上看着光鮮亮麗的……老闆,我出十兩!”
“啧。”唐栀并不想搭理這種人的挑釁,可任誰也架不住此人甩流-氓般的招式。
他幹脆地轉身。
一轉身,便迎面撞上了撐着一把淡黃-色油紙傘的林梨。
她的嘴角微揚,被風吹偏的雨水沾到了她鬓角的發絲上。
她眯眯眼睛,正正将荷包扔到老闆懷裡:“給,正好五兩。”
那男子同嬌小女子愣愣地轉過身來。
那老闆眼疾手快地接住荷包,興高采烈地笑道:
“好嘞,公子我給你包好——公子同夫人真是相配得很啊,羨煞旁人呐。”
那對“苦命鴛鴦”氣不打一處來,悻悻離去。那男子離去前還不忘陰陽一句:“哼,不就是吃軟飯的。”
唐栀無奈一笑:
“老闆,不用包,我給夫人試試合不合适。”
“好嘞。”老闆滿臉姨母笑,小心将那簪子遞了過去。
“你下車就是買這個?”林梨微微嘟着嘴,“真是大手筆。”
唐栀不語,擡手将簪子斜斜插-入林梨發間,那銀光便沒入鴉羽般的青絲裡,隻餘一朵銀色的梨花顫巍巍懸在鬓邊。
随即,唐栀在她耳邊低聲笑道:
“因為……想給今日留下些不一樣的回憶。”
林梨一縮,羞澀地低下頭去:
“好、好了,要回府了,菲姨她們等着我們吃飯呢。”
“好。”唐栀接過林梨手上的傘,這傘下的空間一下寬敞不少。
那梨花簪在林梨鬓邊一晃,老闆立刻堆出滿臉笑紋:
“娘子這般品貌,戴塊木頭都顯貴氣!老漢今日可算開眼了!”
此話一出,引得路人紛紛側目。
“你看那邊,真是一對璧人啊。”
“诶,你說,要不我們也去買個簪子吧?”
唐栀眉眼彎彎,回頭同老闆微笑告别。然後,趁林梨不注意,一把挽起林梨的手臂。
林梨一驚,全身的肌肉頓時緊繃起來,卻沒有舍得将手抽開。
“娘子,我們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