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扶甯沉默。
“黎扶甯。”
她聲音冷得像淬了冰,“你是不是覺得,本宮沒能力替你清理門戶?”
黎扶甯擡眸,正對上她燃着怒火的雙眼。
他忽然意識到,眼前這個公主,早已不是當年那個需要他保護的公主了。
“臣不敢。”
他單膝跪地,衣擺掃過滿地落花,“隻是李管家如今陳太師看重之人,若殿下貿然插手...”
“若本宮插手,又如何?”
宋幼甯冷笑一聲,指尖挑起他的下巴。
“你知不知道......”
她俯身逼近,眸子犀利,“本宮不是需要你保護的弱質女流,而是未來要執掌大宋的女帝,本宮就算是天天流連秦樓楚館、遊戲人間,本宮照樣是這大宋未來的女帝!本宮仍有能你助你”
她眼神如利刃般射了過去,語氣不帶一絲溫度。
黎扶甯瞳孔微縮,歎了口氣:
“李管家是陳太師二十年前安插的暗樁,連家父都不知曉。”
“臣不借殿下之力,是因為...”他擡頭望他。
“本以為這是微臣的家事,不敢勞煩公主......卻忘了夫妻本身就是一體,臣嘴上說着不做殿下臣子,但無意識卻一直将自己置于臣子之位......”
“是微臣糊塗了”
他眉頭緊蹙,語氣釋然:“既要與殿下成婚,這家事......自然也是國事”
宋幼甯深深看了他一眼: “本該如此...”
話音未落,蕭臨大步流星的走了過來,他目光往二人身上一轉:“喲,黎大人這是...惹殿下生氣了?那本世子可就扯火打劫了啊!”
宋幼甯白了一眼沒個正形的蕭臨,“你倒是來的巧,你那美男計,可探出什麼新鮮玩意兒?”
蕭臨巴巴的迎了上來:“這次本世子犧牲可大了,殿下必須牢牢記得本世子的恩情...”
然後懶洋洋地倚在一旁的朱漆廊柱上,指尖轉着不知從哪位小姐那兒順來的團扇:”那些姑娘們嘴可比想象的松,可能是本世子魅力太大...”
宋幼甯:......
黎扶甯:......
“這次壽宴請的,不是劉刺史的狗腿子,就是正被他拉攏的牆頭草。”
“而這些人......”
蕭臨擡頭望她,神情難得認真。
“恰好都是帝夫備選的落榜人員......聽說他們暗中中傷殿下,等到殿下名聲盡毀之時,讓陛下傳位給宗室之子”
宋幼甯唇角勾起一抹冷笑:”黎相與陳太師在朝堂上分庭抗禮多年,如今本宮被立為皇太女,父皇又屬意黎扶甯為驸馬...”
她眸光一凜,“陳太師膝下無子,眼見大權旁落,怎能不急?”
“難怪近來市井間關于本宮的謠言愈演愈烈,原來都是陳太師的手筆。”宋幼甯嗤笑出聲。
蕭臨斜倚在柱子邊上,把玩着他腰間的流蘇:“陳太師不僅散布謠言,還暗中拉攏朝臣,意圖推舉趙王世子為儲”
黎扶甯輕咳一聲,眼中閃過一絲銳利“臣查過了,上次微臣與殿下去醉仙樓吃酒,那些說殿下在醉仙樓說公主謠言的傳言,源頭正是陳太師府上的門客。”
“什麼……”
“你們倆背着本世子吃酒?”蕭臨眉毛一橫,手裡的流蘇掉在了地上。
無人理他。
宋幼甯聽完思索了片刻,眸中寒光一閃:“既然陳太師要玩這把戲...”
她俯身撿起蕭臨掉落的流蘇,拍了拍遞給蕭臨,漫不經心道:“本宮就陪他玩個大的。”
蕭臨接過流蘇,一反常态,眉頭緊皺“殿下的意思是?”
“本宮方才在那暗室裡發現了一群懷胎七月的婦人,其中一年輕婦人義憤填膺說是奉黎相之命,要取她們胎盤煉丹。”
她轉頭對上黎扶甯視線,“想來是那陳太師又要胎盤練丹,又不想落人口實,便打着黎相的旗号抓人,無論事情敗沒敗漏,黎相都讨不着什麼便宜,好一個一石二鳥之計”
黎扶甯長睫微顫,衣袍下的身軀緊繃如弦,她忽然用力将她的手搭在他冰冷的手上:“放心!”
“你信我”
蕭臨看到面前兩人默契十足,突然也将滿是劍繭的手重重覆在而人交疊的手上。
“怎麼?”
他咧嘴一笑,露出森白牙齒,“這等熱鬧事,能少得了本世子?”
“再說了本世子的武功是你們之間最好的,真是便宜你們了...... ”
三雙手在陽光下交疊,宋幼甯的手心印着為老農修剪桑枝留下的劃痕,黎扶甯的虎口布滿了為社稷憂心天下的薄繭,蕭臨的手指裂着為保家衛國的刀傷。
三雙各異的手誰能想到為大宋真的争出了一個幸福富庶的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