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味食肆。
許茗懸站在結賬台前,結了賬也不離開,反而和趙青有一搭沒一搭的聊着。
“趙先生,你們東家什麼時候來?”
趙青面色平淡,也就這個時辰店裡不算忙,否則才不會有這心情和對方閑談,“東家的行蹤不是我們能知道的。”
許茗懸:“……如此神秘?你們東家這幾日都沒來店裡,就這麼放心?”
“不怕你們幾個中飽私囊了?”
這話有挑潑離間的嫌疑了。
許茗懸就是故意的。
他發現小小一個食肆裡卧虎藏龍。
後廚的大師傅手藝這麼好就算了,可能是占了菜譜的便宜。
連這裡的賬房先生都格外聰慧,許茗懸在這觀察有一會兒了,趙青算賬速度比他們家的幾個賬房都快,讓他忍不住升起了挖人的心思。
聞言,趙青卻仿佛聽到了什麼羞辱的話,臉上升起一絲薄紅,壓着怒氣,“許公子慎言!”
“我們幾人皆受東家恩惠,東家為我等提供庇護之所、謀生之職,我等感激不盡,豈敢行不妥之事?”
符旭在一旁也露出了不贊同的眼神,“仲葉,此言不妥。”
随後又看向趙青,“先生見諒,我這同窗并無惡意。”
許茗懸讪讪地抿了一下唇,朝趙青露出歉意的笑,“是是,是許某疏忽了,給趙先生賠個不是。”
他放下瓷盤,給趙青拱手施了一禮。
端正的模樣倒是讓趙青臉色好看了些,“許公子不必如此。”
許茗懸朝符旭聳了聳肩,他也沒想到趙青會對這話反應如此大。
他不知道,趙青本是一官宦之家名下産業的賬房,識人不清被其他賬房陷害,惹了東家嫌惡。
原本像他這樣的賬房和東家隻是雇傭關系,鬧僵了不過被辭退罷了。
但他前東家不是個心氣大的,用些手段讓趙青淪為了被發賣之人。
雖未有功名在身,但趙青能做賬房自然是讀過書的,若非家中父母突然離世,他又不懂農事,家中沒了進項,自然無法繼續讀書。
一個讀書郎淪為人市中以銀錢衡量的奴隸,趙青自是不甘,更擔心自己遇上和前東家類似的主家,遭受磋磨。
好在,他和孟丘等人一樣,是幸運的,遇上的是趙無晟。
新主家沒有随意打罵手下人的癖好,甚至還會每個月給他們發一定的月銀。
更讓趙青感動的是,主家對外從未言說他們幾人是簽了賣身契的,以至于外面的人都以為他和孟丘幾人一樣都是東家雇來幹活的人。
此前還有那心懷不軌的,找到了東家舉薦自家讀過書的兒郎,妄想代替他做食肆的賬房。
對于如此寬厚的東家,趙青幾人自是不勝感激。
更别說,他們身為食肆的一員,東家特許他們的一日三餐都可直接享用食肆的吃食。
他們是瘋了才會背叛食肆!
因此在聽到許茗懸的話時,趙青才會如此氣憤。
這不僅是對他們的侮辱,更是對東家的羞辱。
隻有識人不清、管下不嚴的東家才會有吃裡扒外的屬下。
他們東家才不是那類人!
趙無晟三人到食肆時正好看見了這一出,在許茗懸直起身後,趙無晟才出聲,“許公子找趙某有事?”
“東家,你們來了!”聽見他的聲音,本已埋頭算賬的趙青立即擡起頭,臉色有了波動,和面對許茗懸幾人時的虛僞笑容截然不同。
趙無晟點點頭,安澤蘭拍了拍趙青的肩膀,“安心,你們辦事如何我和未炀都看得到,不會誤會的。”
趙青露出動容之色,神情有些激動,“謝東家賞識,屬下定不負東家信任。”
許茗懸在一旁看着,臉色頗為尴尬。
但他是什麼人?自幼跟在他爹身邊耳濡目染,養成了圓滑的性子。
很快便收起了尴尬,臉上揚起友善的笑容,“趙老闆,安老闆,兩位可是大忙人,我來了幾次都沒能見着兩位的面。”
趙無晟瞥了他一眼:“見我們做什麼?許公子,食肆不接受走後門,要用餐隻能按食肆的規矩來。”
上次把自己的後院給幾人用餐是看在符家小公子這個忠實老顧客的份上。
許茗懸:“……”他才不是要走後門。
他嘴角抽了抽,“趙老闆誤會了,許某未曾想打破食肆的規矩。”
那位殿下在這裡吃飯都得排隊,連個送餐上門的服務都沒享受到,他一個普通的官家之子哪敢例外?
葉絮塵一進門就被食肆裡的香氣給迷得暈乎乎了,見他們有事要說,便按耐不住的說,“你們繼續聊,為師先去用膳了。”
趙無晟點點頭,“師父随意。”看了眼好奇的趙青,他叮囑道,“這位是我的師父,一會兒他拿的吃食一律記在我的賬上。”
葉絮塵樂呵呵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好徒弟,真上道。”說完就迫不及待地跑去拿起一個餐盤。
他就知道徒弟在家藏拙了,居然有這麼多好吃的他都沒見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