燭火光下,祖母爬滿皺紋的臉映得昏黃,她笑着,聲音滄桑又溫柔:“糧食啊,祖母也能換,不怕我們盛兒吃不飽飯……”
祖母轉過身,八十歲嶙峋的背影又瘦又單薄,佝偻的背影:“可惜了,蘭丫頭要是在就好了,這麼香的米粥,蘭丫頭要是能吃上一口就好了……”
……
回憶漸漸消逝,身上的痛覺從強烈逐漸變得麻木。
數不清的拳頭、腳,一下又一下地落在他的身上,阿盛的眼前逐漸模糊,他覺得自己要撐不下去了。
悄然間,一株嫩綠的小草芽鑽出地面,它前後探視了一圈,最後像是找準了目标般,輕輕一勾,一個壯漢的腳被一個絆倒。
小草芽見此景象,像是頑皮的孩童般,花枝亂顫地前後傾倒笑彎了腰,随後及其機敏地又縮回了地下,除了被絆倒的大寬外,一切仿佛什麼也沒發生過。
大寬被絆倒,五體投地地倒在了地下,他怒罵一聲,從地上爬起:“媽的誰絆老子!是誰!滾出來!”
其他小弟均被這渾厚地一嗓子吓得一激靈,他們左看看右看看,相互摸不着頭腦。
“媽的!”大寬啐了一聲:“真他娘的倒黴!”
大寬的心情肉眼可見的變差,他擡起腳,準備将怒火發洩在阿盛身上。
可誰知道,大寬這一腳還沒落下,小草芽又蓦地鑽出地面,拉扯住了大寬的腿,他本應踹向阿盛的腳遲遲落不下去,最後竟然被拽向了另一邊,一個大劈叉,撲通一下又摔向了地面。
目的達成,小草芽歡快地搖了搖身上的葉子,随後重新鑽回土裡。
“哎呦!他娘的!”大寬捂着自己的跨嗷嗷痛呼,他從地上罵罵咧咧地重新站起。
他審視着地面,片刻後,大寬又是一腳飛起踹向阿盛。
結果可想而知,他的這雙腿就像是被什麼東西纏住了一般,就是不聽使喚,讓它往左落下,它偏向右摔,讓它向前踢,它偏向後倒。
幾次下來,大寬已經摔得鼻青臉腫。他撓撓頭,捂着疼痛的腿從地上站起,喃喃道:“邪門,真他娘的邪門!”
大寬的目光向地上奄奄一息的阿盛看去,他屬實想不明白,自己的腿究竟是怎麼回事,難道是阿盛在搗鬼?不能啊,這小子被揍的能喘口氣就不錯了,哪來的那麼大力氣還能控制他的腿?
大寬學聰明了,他的步子向後撤了幾步,向他的小弟們擺擺手:“大牛,鐵柱,你們上,我倒要看看究竟怎麼個事。”
鐵柱面露難色:“大寬哥,别再打下去了吧,再打下去,這小子要被打死了……”
大寬一巴掌拍在鐵柱腦袋上:“打死了可不好?打死了他屋子裡的兩袋糧食不就歸咱們了嗎!”
“對啊!”鐵柱恍然大悟,随後他嘴角一歪,仿佛想到什麼美事一般道:“還是大寬哥聰明!”
鐵柱撸起袖子,他蹲下身,嘴裡的一口黃牙一張一合,空氣中似有若無的能聞見一陣惡臭:“盛啊,不是我們容不下你,是你三番五次壞我們的事,實在是太過分了。”
“這幾年來,你總是想方設法帶咱村子裡換糧食的新娘們逃出日照山。給我們好大麻煩不說,你逃出去過一次沒有?竟瞎折騰,白費力氣。你想想,我們幾個是為了誰啊,還不是為了咱們村子裡的人能有口飯吃,不至于全都餓死?你啊,太傻,沒你姐姐一半懂事!想當初讓你姐姐出嫁時,你姐姐二話不說就答應了,看吧,給咱們村子換了多少糧食啊!”
阿盛一聲苦笑,他閉上眼睛,不再看他。
鐵柱道:“我說這些沒有别的意思,隻是讓你死了之後不要怨恨我們。我們也是無奈之舉,一顆真心為了村子着想啊!”
大寬罵道:“屁話那麼多,你上輩子是吃屎噎死的?還不動手!”
“好嘞,好嘞。”鐵柱笑嘻嘻地看了大寬一眼,随後他臉色一變,眼前一陣兇狠地精光閃過,他握緊了拳頭,沉甸甸的拳頭迎風而出,直愣愣地沖向阿盛面門!
這一拳下去,骨瘦如柴的阿盛必死無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