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侍聞言,谄媚一笑,尖着聲音答道,“老奴跟了主子這麼多年,主子英明神武,又何時做過錯的決定……主子這也是為了磨砺太子,用心良苦。”
景行帝聞言,收回遠眺的眼光,手裡輕輕盤弄着玉扳指,淡淡道,“回宮吧。”作為萬人景仰的帝王,他身上擔子太重,很多決定他不能不考慮到他的子民。如今朝局危矣,山河破碎,佞臣當道。為了黎民蒼生,亦是為了江山社稷,繼承大統的理應德才配位,有膽有謀,為衆人信服。
越往西走,越覺得氣溫驟降的厲害。
趙奚等人到洛門關外,天上驟降風雪。
候在賬營外守衛的小卒,瞧見大批衛兵整裝來襲,又見隊伍中寫着“乾”字的旌旗随風高揚,立馬便猜出了來人,亟亟迎上來,行禮道,“微臣拜見幾位大人。”
趙奚翻身下馬,點了點頭,邊走邊問道,“主将呢?”
小卒頓時臉色煞白,跪在地上求饒道,“回太子殿下,椹将軍正在軍營中同将士們讨論布陣事宜。因錯估了殿下抵達時間,這才尚未出來迎接殿下,請大人切莫責怪将軍。”
趙奚點了點頭,“無事,我們輕裝出行,腳程便快了些。如今戰事緊張,無需注重太多虛禮,都是為了大乾社稷。”遂擺了擺手,“帶我去見椹将軍吧。”
軍帳内,衆将士圍在沙盤旁,氣氛低沉,各個都是低垂着頭。
“據斥候來報,今早鞑靼又在洛門關口整軍,怕是近期會重新發起一波攻勢;而一旁的土蠻見狀,更是蠢蠢欲動,估計也想趁火打劫。若是我軍被左右夾擊,情況甚是不妙啊。”
又有一人附和道,“是啊,李洋将軍被殺,我軍士氣大跌,如今軍中滿是惶恐不安。”
……
趙奚等人走到帳前,将衆人的話全聽了去。
小卒正欲進門禀告,被沈奚一個手勢給制止了。
帳内又有人小聲竊語,“朝廷這次派來的統帥,聽說是個女娃?會打仗嗎?識兵法嗎?不待在閨閣好好學刺繡,跑到這添啥亂?”
“噓,太子妃妹子呢,小心被人聽到了,要不你可就慘了。”
“怕啥呢,她敢來,我就敢說。”
賬外的柳如意聞言,掀開簾籠,冷嘯的寒風順勢灌進帷帳,冷冷拍打在衆人臉上。
頓時,帳中陷入一片冷寂當中。
須臾,坐在主位的椹晨急忙站起來,滿是歉意,“不知道大人如此早到,有失原因,還請大人恕罪。”
分毫不提剛才之事,柳如意心中已明了,怕是椹将軍也覺得其是靠關系而來,将不配位。
柳如意掃了一眼,見衆人臉上皆是不屑,厲聲說道,“我,柳如意,八歲随武師習武;九歲跟随宋将軍習兵法,熟讀《孫子兵法》《兵經》等書;十二歲随宋将軍征戰沙場,平倭寇、戰南蠻。十四歲,率兵攻打西南流寇,連取三位賊寇頭目首級,以少勝多,打得對方落敗而逃。”
話語擲地有聲,堵得那些人啞口無言。
衆人面面相觑,見柳如意眸色陰沉,椹晨趕忙轉圜道,“大人,他就是口快……在軍中呆久了,口無遮攔慣了,請大人莫要責怪他。要是真要罰的話,就罰我吧,都怪我管理無方。”
“大人……”衆人欲言又止,皆擡眼望着柳如意。
果真是個老狐狸,竟然威脅起自己。
隻是這時,她還不能甩臉色給椹晨,其是軍中的老人,若是因此處罰了他,本就渙散的軍心将崩裂地一發不可收拾。
隻是,她現在猶如被人架在架上,上下兩難。若是退讓,則失去軍威,談何統帥三軍。若是進逼,則亂了軍心,談何談兵作戰。
柳如意目色冷清地望着衆人,眉頭輕挑,一雙幽冷如潭水的眸子微微眯起,“若是有誰不服,可以賬外徒手單挑。若敗,無需各位多說,我親自向陛下請辭統帥一職。”
這時,帳外傳來雄渾的笑聲,“本宮這妹子,可是拼命十三郎。從小自知體力不如男子,便起早貪黑練習馬步、刀劍,每日如此,風雨無阻。對自己可狠了。”
“臣等見過太子殿下。 ”帳内衆人俯身跪拜。
趙奚一邊扶起椹晨,一邊伸手示意衆将士輕身,“這些日子,辛苦椹将軍了。聖上也知邊境不易,特命我此次前來務必替他犒勞三軍。同時,聖上還說,此役若是得勝歸去,衆将士無論官職大小,皆有賞賜。”
“陛下聖明,我等替将士們叩謝聖恩。”衆人又是掀袍跪地。
趙奚望着一地跪在地上的将臣,語氣一轉,“三人成虎的道理,想必各位都是知道。為了各位軍功着想,本宮今日便定下一條規矩:以後軍中凡是有妄議軍情者,非議主帥者,散播謠言者,擾亂軍心者,格殺勿論。”
“臣等遵旨。”
說完,指着剛才口出狂言的将士,“至于你……背後非議主帥……”
知道趙奚接下來就要處罰那人,為其立威,柳如意急忙說道,“殿下,今日風雪正好,不如我同他空手比試一番,也當是提前熱個身。”
沈奚點了點頭,“也好。”
跪倒在地的那人聞言長舒一口氣,不過,下一秒心又被提至嗓子眼處,瞥了眼柳如意,這姑娘雖眉眼英氣,正常麥色皮膚,但是對比軍中壯漢,終還是細皮嫩肉了些,能抗得住自己的拳掌嗎?若是将其打殘了,太子殿下是不是仍會牽怒自己。
那人還在琢磨如何糊弄比武,柳如意似是瞧出了他的心思,淡淡說了句,“比賽前,按照軍營規矩吧,簽訂張生死狀吧,死傷無論。”
“是。”聽到此言,那人七上八下的心才得以安定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