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身上的舊傷在陰冷潮濕的儲藏室裡隐隐作痛,某個深夜,蓮生處理完莊園瑣事,身心俱疲地回到卧房。剛推開沉重的雕花木門,一股不屬于這裡的、混合着塵土和少年體息的味道便撲面而來。
她的心髒猛地一沉。
月光透過紗簾,朦胧地照亮了她的床-西奧竟蜷縮在上面!他穿着粗糙的仆人衣服,頭發淩亂,像隻尋求溫暖巢穴的小獸。他似乎睡着了,又似乎隻是閉着眼,長長的睫毛在蒼白的臉頰上投下陰影,身體微微蜷縮,占據了她平時躺卧的位置。
蓮生瞬間寒毛倒豎!相取!這個念頭如同冰錐刺穿她的脊椎。他躺在這裡是什麼意
試探?無意識的習慣?還是…那沉睡的兇獸意識即将蘇醒的征兆?!
“西奧!”她的聲音帶着自己都未察覺的尖銳和一絲恐懼。
西奧被驚醒,猛地睜開眼。看到蓮生,他臉上非但沒有驚慌,反而綻放出純粹而巨大的喜悅,像得到了最珍貴糖果的孩子。他笨拙地、甚至帶着點獻寶似的羞澀從床上爬起來,赤腳踩在冰冷的地闆上,一步步走近她。
“蓮生..冷…”他含糊地說着,眼神裡充滿了依戀和一種笨拙的讨好,“這裡.暖.蓮生的味道.…”他指了指那張大床,仿佛在邀請她共享他發現的“寶藏”。
蓮生看着他這副懵懂無知又全心依賴的模樣,驚懼稍退,一股難以言喻的、混雜着報複欲的煩躁卻猛地升騰起來。多年前!她曾是相取畢舍遮腳下最卑微的侍奉者。
如今風水輪流轉,這個失憶的、占據着相取軀殼的西奧,竟敢如此僭越地躺在她的床上?!
一個冰冷而帶着惡意的念頭攫住了她。
“誰準你上我的床?”她的聲音不高
西奧瑟縮了一下,喜悅凝固在臉上,變成無措的恐慌。
“下來。”蓮生命令,眼神幽深,“既然你這麼想‘伺候.….那就過來,替我按按肩膀。這許多事,累得骨頭都僵了。”她把“伺候”兩個字咬得格外清晰,仿佛在透過西奧,嘲弄百年前那個高高在上的相取。
西奧隻要能靠近蓮生,做什麼都好。他立刻走到她身後,高大的身影籠罩下來,帶着少年人特有的熱力。他的手指生澀而笨拙,毫無章法地按在蓮生纖細緊繃的肩頸上。那力道時輕時重,帶着一種小心翼翼和全然的專注。
蓮生閉上眼。冰涼的絲綢睡衣下,他指尖的溫度透過布料傳來,異常清晰。百年前被迫伺候相取的屈辱記憶與此刻支配他軀殼的快感交織翻湧,形成一種扭曲而刺激的漩渦。她刻意放松身體,向後微仰,脖頸拉出一道脆弱而優美的弧線,幾乎靠進他懷裡,享受着他笨拙的讨好和這份遲來的“臣服”。
“嗯..這邊..用力些..”她似有若無地低哼,帶着慵懶的命令口吻,更像一種無形的撩撥。
西奧的心跳如擂鼓。蓮生身上傳來的幽香、她絲滑的睡衣觸感、她後仰時發絲拂過他手臂的微癢..所有感官都被無限放大。他全神貫注地聽從她的指令,手指順着她的肩線笨拙地下滑,想要更好地“用力”。
忽然,他溫熱的、帶着薄繭的指腹,毫無預兆地、隔着薄薄的絲質睡衣,握住了她胸側的邊緣!
時間仿佛瞬間凝固。
蓮生身體猛地一僵!那陌生的、帶着懵懂情欲的觸感,像一道電流猝然竄過,擊碎了她報複的快感,隻剩下冰冷的驚愕和一絲被冒犯的戰栗。她甚至能感覺到他指尖一瞬間的停頓和随即傳來的、更加滾燙的溫度和微微的顫抖--那不是技巧,是純粹的本能反應!
暧昧的空氣驟然變得粘稠而危險。
蓮生倏然睜開眼,眸中寒光乍現!她猛地扣住西奧那隻不安分的手腕,力道大得驚人,指甲幾乎掐進他的肉裡!
“誰教你的?!”她的聲音壓得極低,卻像毒蛇吐信,冰冷刺骨,帶着一種審視深淵般的警惕。她在恐懼--恐懼這究竟是西奧懵懂無知的本能探索,還是…那沉睡的相取,借着這具軀殼和混亂的情欲,在向她發出無聲的警告和嘲弄?!
西奧被她眼中的寒意和手腕的劇痛吓得臉色慘白,巨大的委屈和不解淹沒了他。他隻是想讓她舒服,想取悅她...為什麼她突然變得這麼可怕?他像隻受驚的幼獸,慌亂地搖頭,語無倫次:“沒...沒有…蓮生..舒服...想讓你...舒服..”
他的眼神純淨依舊,隻有純粹的恐懼和受傷的依戀,沒有半分屬于相取的陰鸷與掌控。
蓮生死死盯着他的眼睛,像要穿透這層懵懂的表象,直抵靈魂深處。月光下,兩人僵持着,一個眼神如冰刃,一個滿眼驚惶水光。她扣着他手腕的地方,肌膚相貼,滾燙與冰冷交織,空氣中彌漫着未散的暧昧、驟起的殺機,以及一種令人窒息的、扭曲的張力。
“出去”
蓮生慵懶地倚在窗邊的軟榻上,指尖把玩着那枚冰冷的月長石胸針。窗外暮色四合,她銳利的目光捕捉到旅館頂層窗後那個熟悉又焦躁的剪影一西奧。他像隻被遺棄的小狗,日複一日地守着這裡,讓她心底掠過一絲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