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呢?薩曼?”蓮生強壓下心中的翻湧,嘶啞地問,“你又是誰?諾頓伍德的走狗?還是…另一個想成為摩尼的人?”
薩曼沒有直接回答,他翻到古籍的最後部分。那裡不再是插畫,而是密密麻麻的注釋和複雜的符文陣列。“摩尼祖師并非沒有清醒者。他有一位沉默寡言的師弟,瓦赫拉姆(Vahram)。”薩曼指着那些符文,
“瓦赫拉姆目睹了師兄的輝煌與隕落,見證了畢舍遮的力量與恐怖。他悲憤于師兄的堕落,更恐懼這秘術若流傳于世,将帶來怎樣的災禍。他窮盡一生,隐居荒山,研究摩尼遺留的能量軌迹和畢舍遮的運行原理。”
他的手指劃過那些精密的符文和星隕鐵、月影石的圖示。“最終,在油盡燈枯、圓寂之前,瓦赫拉姆參悟了克制之法。他發現畢舍遮的核心在于施術者精神與生命能量的‘強連接’。利用蘊含空間擾動的‘星隕鐵’作為基底,刻錄能幹擾精神波動的‘縛靈符文’,再以純淨的‘月影石’共振進行精确引導和壓制,便能制造出一種‘靜默場域’,切斷或嚴重幹擾這種連接,使秘術失效甚至反噬施術者。”薩曼點了點蓮生脖子上的項圈,“你感受到的‘凍結’,就是它的效果。”
他合上古籍,目光如炬地看向蓮生:“至于我?我的家族,世代守護着瓦赫拉姆的這份遺澤和關于‘鑰匙’、‘鎖孔’、‘沉月之淵’的模糊警示。大航海時代,我們一支遷徙到歐洲,尋求…理解與應對的可能。我出生于此,受諾頓伍德的資助,隻是利用他們的資源,完成我的家族使命——找到并控制‘鑰匙’,防止‘沉月之淵’中逃逸的‘東西’徹底失控!”
他站起身,走到囚室狹小的鐵窗邊,背對着蓮生,聲音帶着深深的無奈和一絲不易察覺的憤怒:“諾頓伍德?他們以為他們在追求不朽?他們隻是一群被貪婪蒙蔽了雙眼、試圖用金錢和粗淺把戲去擺弄他們根本不懂的力量的秃鹫!
“西格蒙德把你當成實驗品和誘餌,他根本不知道,過度刺激‘鎖孔’,尤其是在‘鑰匙’力量覺醒的狀态下,會引發多麼恐怖的連鎖反應!他正在把所有人都拖向深淵!”
薩曼猛地轉身,眼神銳利地盯着蓮生:“我告訴你這些,不是要你忏悔。你的路也在你自己腳下。我隻是要你明白幾件事:”
“諾頓伍德不是你最大的敵人,他們的無知和貪婪才是。你掌握的畢舍遮秘術,是一條捷徑,更是一條充滿誘惑和毀滅的險路。摩尼的結局,就是前車之鑒。”
“相取,那把‘鑰匙’,他體内蘊藏的力量,遠比任何人想象的更危險、更接近那個逃逸的‘東西’的本質。讓他徹底覺醒,尤其是在沒有‘容器之心’穩定的情況下,後果不堪設想。”
“我抓你,是為了找到他,控制他,完成我的使命。不是為了諾頓伍德的永生幻夢!”
囚室内陷入死寂。隻有煤油燈芯燃燒的噼啪聲。
蓮生靠在冰冷的牆壁上,消化着這龐大的、充滿悲劇色彩的曆史信息。摩尼的堕落與慘死,瓦赫拉姆的孤獨抗争,薩曼家族的世代守護,諾頓伍德的貪婪無知…還有相取,那個正在獨自前往碎心湖、體内力量越發危險的“鑰匙”…
“所以…”蓮生緩緩開口,聲音依舊嘶啞,卻帶上了一種奇異的平靜,“你告訴我這些…是想讓我幫你?幫你找到相取,然後…讓你用瓦赫拉姆的方法‘控制’他?”
薩曼沉默了片刻,眼神複雜:“我需要知道他去了哪裡,他現在的狀态。‘碎心湖’…隻是地圖上的标記。那裡有什麼?‘淵影’是什麼?‘容器之心’到底是什麼?如何取得?這些…隻有你知道,或者,隻有你…能感知到。”他看着蓮生胸前的月影石,“你的‘鎖孔’與他的‘鑰匙’,在深層是相連的,即使被靜默場域壓制,在足夠近的距離或特定條件下,或許…仍能有所感應。”
他走近一步,俯視着蓮生,語氣帶着一種不容置疑的緊迫感:“合作,蓮生。不是為我,也不是為諾頓伍德。是為了阻止更大的災難,也為了…給你自己,争取一線生機。否則,等諾頓伍德的瘋狂實驗徹底激活月影石,或者等相取帶着無法掌控的力量回來…這裡,包括你我,都将被徹底碾碎!”
蓮生閉上眼睛。摩尼被火焰吞噬的畫面,相取離去時那冰冷的話語,諾頓伍德工坊裡冰冷的器械…在她腦海中交織。薩曼的話,像一把鑰匙,打開了一扇通往更黑暗、卻也可能是唯一生路的門。她該如何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