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霧被陽光刺破的刹那,沈墨霄的鵝毛尖在羊皮紙上劃出一道突兀的直線。
他盯着自制的六分儀,眉頭擰成死結——這個時代的航海工具誤差大得令人發指。
“把星圖給我。”
他頭也不擡地伸手,在桌沿敲出不耐煩的節奏。
當大副羅傑戰戰兢兢遞來泛黃的海圖時,沈墨霄突然用匕首釘住圖角:“這上面标注的磁偏角全是錯的。”
整間船長室驟然安靜。
尤利亞正巧端着咖啡走到門口,金絲眼鏡後的碧綠瞳孔微微收縮。
他看見那位海盜船長用圓規畫出幾個精準的三角函數模型,墨迹未幹的線條與古舊海圖形成刺眼對比。
“北大西洋暖流在這個季節會偏移2.7海裡。”沈墨霄的筆尖戳着某處海域,墨水暈開成深藍漩渦,
“你們過去三年在這裡損失了六艘船?因為蠢貨們根本不懂科裡奧利力。”
【宿主,請注意人設,海盜是文盲。】系統的警報在腦海炸響。
【……你都會用系統設定讓我精通西班牙語和本地話了,就不能安排個‘自學成才’的身份嗎?】
沈墨霄在心裡低吼,指尖因用力而泛白。
果然,尤利亞的咖啡杯突然傾斜,滾燙液體濺在繡着金線的袖口,他卻渾然不覺。
作為皇家科學院最年輕的院士,他太清楚這些詞彙不該出現在十八世紀海盜的字典裡。
“您似乎對流體力學很有研究?”尤利亞緩步走近,手杖輕叩橡木地闆。
沈墨霄的後背瞬間繃直,鵝毛筆在紙上洇出醜陋的黑點。
壞了,這家夥怎麼這麼敏銳?要不過兩天找個機會把他扔海裡喂鲨魚……
“海盜的生存之道。”
沈墨霄故意扯出痞氣的笑,讓鵝毛筆刮擦桌面發出刺耳聲響,“比起你們那些裝神弄鬼的占星師——”
他突然用哥本哈根港老水手特有的西班牙語罵了句髒話,“老子更相信被鲨魚啃過的膝蓋骨,它們總指着正确的方向。”
尤利亞的睫毛輕顫。
他認得這種發音,卻無法将眼前人脖頸的西班牙風格薔薇紋身,與普魯士印記的數學符号聯系起來。
“有意思。”
尤利亞突然抽走海圖,指尖撫過超越時代的計算公式,“您知道嗎?皇家科學院去年懸賞五百英鎊,就為了證明這個‘科裡奧利效應’。”
【一群無知廢物,還不知道現代物理的含金量。】
沈墨霄在心裡冷笑,面上卻叼起雪茄——盡管嗆人的煙霧讓他肺管發癢,為了人設也隻能強忍。
希望等回到現代世界後這玩意兒不會讓自己患上肺癌。
被“侮辱”的尤利亞好像并不在意眼前這個叫做德雷克的海盜的話,甚至一反常态,之前那些對于這個海盜的抗拒的心态此時有了一些轉變,他迫切的想要知道這個人身上究竟發生了什麼——
為什麼一個在海上赫赫有名的海盜船長,竟然如此的——學識淵博?
尤利亞将手中的茶杯放到一邊,慢慢走向那個站在航海圖前一臉不耐煩咬着雪茄的男人身邊。
綠色的眼睛閃着愉悅的光,随着船在海上的晃動,他紅色的卷發此時也微微顫抖着,像清晨開在花園裡的花。
“施耐德船長,我可以像您的船員一樣叫您德雷克嗎?”
“不可以。”沈墨霄立刻拒絕,警惕地想起上世界NPC的詭異态度。
“那德雷克船長,可以教我‘流體力學’嗎?”尤利亞笑得更燦爛,鏡片反射的陽光晃得沈墨霄太陽穴突突跳。
“叫我德雷克?馮?施耐德,或者施耐德船長。”
沈墨霄攥緊拳頭,“不然我就讓羅傑把你扔下海。”
沈墨霄腦門青筋暴起,手上也不自覺攥起了拳頭,見到他這種表現的尤利亞似乎笑的更開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