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說他一點也不羨慕那些正式弟子們,絕對是違心之言。
甯鸢失落地掃了眼放在躺椅邊上、那本孟莳曾說無用的《修仙秘笈》,從懷裡掏出一塊撿來的靈石。
他試圖将體内的靈氣引導到手指尖,像那些修煉的弟子一樣,可無論他怎麼集中注意力,手中的靈石始終沒有任何反應。
“為什麼就是凝不起來……”他低聲喃喃,靈氣似乎故意跟他作對。
頭頂傳來幾隻鳥雀的叽喳聲,甯鸢皺了皺眉,将靈石往草叢一扔,順便朝枝頭飛鳥投去一個眼刀。
“再笑話我,就把你們烤來吃咯。”
“我讓廚房給你送的點心沒吃飽?仙門的靈鳥也想下手。”
孟莳的到來總是那麼不聲不響,像是一陣涼風,突然降臨,又帶着些許清冷的距離感。
白衣美人步伐輕盈,傾身俯視,香氣萦繞甯鸢鼻尖。她修長的手指捏住甯鸢下巴,左右端詳,兀自說道:
“是又瘦了。”
每天吃了睡睡了吃的甯鸢:?
未婚妻你有眼疾否?
甯鸢後退一步,揉揉自己的臉:“你怎麼又來了?”
“我來看看你這裡有沒有什麼缺的東西。”孟莳邁步踱進内室。
甯鸢看着屋裡各類飲食起居的用具:美人榻、天絲被、熏香爐、茶盞,還有各式瓜果蜜餞小零嘴、各季穿的衣物鞋襪,都是孟莳這些天陸陸續續送來的,堆得沒地方落腳。
哪裡還缺?
這未婚妻确乎有眼疾。
甯鸢伸手在孟莳眼前揮了揮:“謝謝你,我東西夠用了,别再送了,放不下。”
孟莳停下來,盯了他一瞬,笑道:“你倒是個不挑的。”
兩人閑坐休息,甯鸢支了爐子給孟莳煮茶喝,茶水咕噜沸騰,室内一片甯靜祥和。
孟莳擡袖飲茶,一言不發。甯鸢想——也許伺候她喝完這壺茶,她便會向他提起學習修仙之事。
而她現在不提,應是在斟酌措辭,顧慮自己會否覺得修仙辛苦。
結果茶水喝了一杯又一杯,孟莳都隻顧側頭欣賞風景。直到夕陽落下,她方開口:“從你這扇窗戶往外望,林海極美。”
“嗯。”
“比我那處視角好。”
“嗯嗯。”
“得閑去我那處逛逛。”
“好呀。”
“我走了。”
“這就要走?”甯鸢跟着孟莳噌地一下站起來。
敢情隻是來蹭茶喝的?
她就沒有别的話要說嗎!
“怎麼,舍不得我走?”孟莳倚在門邊,似笑非笑,白色衣裙在門外青綠竹海的映襯下更顯出塵。
甯鸢咬着唇——難道孟莳對他的現狀很滿意,覺得他有個小院子落腳就夠了,并不打算教他仙術?
他就如同一隻狸奴?
可是他來清虞宗之前,孟莳明明答應過他,會讓他有法子防身......
是孟莳忘了自己說過的話,還是她當時隻是随口一提?亦或者她是為了那紙婚約,不得以才以教他修仙為借口,哄他來和自己一處。
自己的資質确實平庸,不對,何止是平庸,根本就是爛泥扶不上牆。而孟莳是宗門大師姐,是天之驕子,兩人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也許沒有婚約的話,孟莳壓根看不上他,所以不考慮教他吧。
甯鸢心裡有無數個問題,卻沒有一句能說給孟莳聽。
巨大的落差感。
歸根結底,孟莳不欠他什麼,他本就沒有通過清虞宗的考試,沒有資格成為仙門弟子,孟莳何必為他破例?
盡管道理都懂,甯鸢的内心深處,還是有個聲音告訴自己——他希望有力自保,有力保護身邊的人。
“孟莳,我想找些修仙的書籍看看。要是遇到不懂的問題,我能問你嗎?”甯鸢鼓起勇氣問。
孟莳理着衣擺。作為魔尊,甯鸢被收留在清虞後山已是冒天下之大不韪,若放任他入宗門修仙,則有洩露仙門機密的危險。
避開對方明亮笃定的眼神,孟莳往外走去:“今日内門還有事要處理,改日再來看你。”
甯鸢失去了全部的力氣和手段。
院子裡那隻橘貓,不知何時闖進了屋子,甯鸢在窗邊呆坐了半晌,一把将它撈到懷裡,而那隻貓咪也任他搓圓揉扁。
“不要把我當隻寵物啊,孟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