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清水葵脫口而出,随即意識到自己失态,急忙換上甜美的語調,"我是說...《夏日協奏曲》是早乙女同學和忍誠君的原創作品,貿然加入第三種樂器可能會破壞作品的完整性..."
"我認為早乙女的提議很有價值。"藤原老師突然表态,"音樂本就是不斷融合、創新的藝術。《夏日協奏曲》的框架足夠包容,加入古筝隻會增添色彩。"
忍誠轉頭看我,眼中滿是疑問。我微微點頭,示意他相信我——這不是一時沖動,而是深思熟慮的決定。與其讓清水葵在單獨的節目中與忍誠"合作",不如将她納入我們的作品,至少這樣我能掌控局面。
"我需要看一下樂譜。"忍誠最終說道,語氣緩和了些,"如果改編可行,我不反對。"
清水葵的臉色變得難看。她顯然沒預料到事情會這樣發展——要麼接受成為我們三重奏的一員,要麼放棄與忍誠同台的機會。
"我...我需要時間考慮。"她勉強維持着微笑,"這首曲子我從未練習過..."
"當然,"我溫和地說,"不過決定要快。明天就演出了,我們還需要時間排練。"
會議在這種微妙的平衡中結束。清水葵匆匆離去,說是要打電話詢問父親的意見;所長如釋重負地感謝我的"靈活變通";藤原老師則意味深長地看了我一眼,似乎在贊賞我的策略。
隻有忍誠,在其他人離開後,将我拉到走廊角落,聲音壓得極低:"你在想什麼?讓她加入我們的曲子?"
雨水順着窗戶流下,将外面的景色扭曲成模糊的色塊。我擡頭看着忍誠緊鎖的眉頭,輕聲道:"比起讓她單獨與你表演,這樣更好,不是嗎?至少我能看着她。"
忍誠的眉頭舒展了一些:"你不信任我?"
"不是不信任你。"我的手指無意識地絞在一起,"是不信任她。誰知道她會在獨奏環節做什麼..."
忍誠突然伸手,輕輕握住我的手腕,制止了我焦慮的小動作:"早乙女,看着我。"
我擡起頭,他的眼睛在昏暗的走廊裡呈現出深邃的棕黑色,裡面閃爍着我讀不懂的情緒。
"無論有沒有三重奏,無論清水葵耍什麼花招,"他的聲音堅定如磐石,"明天在台上,我隻會看着一個人。"
我的心髒在胸腔裡劇烈跳動,幾乎要沖破肋骨的束縛。忍誠的手指溫暖而幹燥,輕輕環着我的手腕,像是一個無言的承諾。
"我...我去準備改編樂譜。"我最終說道,聲音比預想的要顫抖。
忍誠點點頭,松開手:"我去找藤原老師要一台古筝。如果清水葵同意這個方案,我們需要盡快排練。"
雨持續下了一整天。我把自己關在音樂室裡,埋頭改編《夏日協奏曲》的鋼琴部分,為古筝留出空間。這不是件容易的工作——古筝的音色與鋼琴、小提琴截然不同,如何讓三種樂器和諧共鳴需要精密的計算和藝術直覺。
初穗和奈緒子不時帶來消息:清水葵在行政樓打了長達兩小時的電話;忍誠被藤原老師叫去讨論"備選方案";研修所的琴房裡突然多了一台昂貴的十三弦筝...
傍晚時分,當初穗沖進音樂室宣布清水葵最終接受了三重奏安排時,我剛剛完成改編的初稿。
"不過她有條件,"初穗撇撇嘴,"要保留一段古筝獨奏的部分,說是'展示傳統樂器的魅力'。"
我揉了揉酸痛的肩膀:"可以理解。她總得向父親證明這次合宿的價值。"
"你真冷靜。"初穗歪頭看我,"要是我,早就把樂譜摔她臉上了。"
奈緒子優雅地靠在鋼琴邊:"咲夜的做法很聰明。将對手納入自己的節奏,而非被對方牽着走——這是茶道中的高級策略。"
我苦笑一下,其實内心遠沒有表面這麼鎮定。每一次想到忍誠和清水葵要同台演出,胃部就會絞緊。但理智告訴我,這是最好的解決方案——至少在衆目睽睽之下,清水葵不太可能耍什麼花招。
"他們約好七點在主音樂廳排練,"奈緒子看了看手表,"還有半小時。你需要先吃點東西嗎?"
我搖搖頭,胃裡像塞了一團亂麻,根本裝不下任何食物。收拾好樂譜,我們三人冒雨前往主音樂廳。路上,初穗不停地抱怨天氣和清水葵,而奈緒子則用扇子為她擋雨,像一位耐心的母親照顧吵鬧的孩子。
主音樂廳燈火通明。忍誠已經在那裡了,正和一位工作人員調試古筝的位置。看到我們進來,他快步走過來,接過我手中的樂譜。
"改編好了?"他快速翻閱着,"這個轉調處理很巧妙。"
清水葵的聲音從舞台側面傳來:"忍誠君,能幫我看看這個音準嗎?"
她今天換了一件水藍色的和服,頭發用銀色發簪挽起,整個人看起來清新脫俗。古筝前的她确實像個畫中走出的古典美人——如果忽略眼中那抹算計的光芒的話。
忍誠皺了皺眉,但還是走向古筝。我坐到鋼琴前,試着彈了幾個和弦。音準完美,手感也很好,顯然是精心調校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