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乙女同學，"清水葵甜美的聲音從上方傳來，"感謝你允許我加入你們的作品。希望我不會拖後腿。"

我擡頭，她站在鋼琴邊，嘴角挂着微笑，但眼神冰冷。

"音樂是共享的藝術。"我平靜地回應，"歡迎任何真誠的參與者。"

清水葵的眼中閃過一絲惱怒，但很快又恢複了甜美面具："那我們開始吧？忍誠君說你對改編有些特别的構思？"

排練比預想的順利，但也更加煎熬。清水葵的古筝技巧确實精湛，每一個音符都精準到位，但總感覺與我們的音樂格格不入——太過刻意，太過表演性，缺少那種自然流淌的情感。

忍誠的小提琴夾在鋼琴與古筝之間，時而偏向一方，時而試圖調和，我能看出他的掙紮。

"停一下。"在第三次嘗試第一樂章後，忍誠放下琴弓，"清水同學，這裡的節奏應該更自由一些，不要那麼嚴格的節拍。"

清水葵委屈地撅起嘴："但傳統古筝演奏講究的就是精準啊。"

"那就适當調整傳統。"忍誠的聲音帶着不容置疑的堅定，"這是《夏日協奏曲》，不是古典雅樂。我們需要的是融合，而非拼湊。"

我驚訝于忍誠的直白。往常在學校，他對待同學總是彬彬有禮，即使批評也會用最委婉的方式表達。看來清水葵的步步緊逼确實觸動了他的底線。

清水葵的眼睛微微發紅，但很快又挂上微笑："當然，忍誠君是專業人士。我會盡量調整。"

排練持續到晚上九點。我們勉強完成了三個樂章的基本配合，但距離和諧還有很長的路要走。最令人擔憂的是清水葵堅持加入的那段古筝獨奏——在第二樂章末尾，鋼琴和小提琴都要停下，給她兩分鐘的全場焦點。這段獨奏技巧華麗，但與前後段落風格迥異，像是強行插入的異物。

"明天上午再排練一次，"收拾樂譜時，忍誠低聲對我說，"我會想辦法說服她删掉那段獨奏。"

清水葵似乎聽到了我們的談話，遠遠地投來一個意味深長的眼神，然後優雅地告退："晚安，各位。明天見。"

她的銀鈴聲在走廊上漸漸遠去，我長舒一口氣，緊繃的肩膀終于放松下來。

"你還好嗎？"忍誠走到鋼琴邊，聲音裡帶着關切。

我搖搖頭，突然感到一陣疲憊："我隻是...不明白她為什麼這麼執着。"

忍誠沉默了一會兒，然後坐到琴凳上，與我保持着恰到好處的距離："清水家在京都的地位不像從前了。他們需要通過與東京名門的聯姻來重振聲威。"

"聯姻？"我的聲音不自覺地提高了一個八度。

"商業聯姻。"忍誠糾正道，耳尖微微發紅，"我父親确實考慮過，但在看到我們在校園祭上的表演後，他動搖了。清水家現在是在做最後的努力。"

我回想起清水葵看忍誠的眼神，那裡面有多少是真正的喜歡，有多少是算計？也許連她自己都分不清了。

"忍誠，"我鼓起勇氣問道，"如果...如果你父親堅持要你與清水家..."

"我不會妥協。"忍誠的聲音很輕，但異常堅定，"音樂是我唯一堅持自我的領域。而在這個領域裡..."他轉向我，目光灼灼，"我隻選擇真正的知音。"

鋼琴漆面映出我們的倒影，兩個疲憊但堅定的身影，在燈光下靠得那麼近，卻又保持着最後一寸距離。

"明天會順利的。"我輕聲說，更像是在說服自己。

忍誠點點頭，突然伸手輕輕拂去我肩上一根看不見的頭發："回去休息吧。你需要保存體力。"

回宿舍的路上，雨已經停了。夜空中繁星點點，明天應該是個晴天。初穗和奈緒子一左一右陪着我，像兩位忠實的護衛。

那個清水葵，"初穗憤憤地說，"根本就是在破壞你們的音樂！那段獨奏簡直像蛋糕上的大蒜！"

奈緒子輕搖團扇："冷靜，初穗。咲夜的處理很明智。将敵人置于視線範圍内，總比背後放冷箭好。"

"但她看忍誠學長的眼神..."初穗做了個誇張的哆嗦動作，"像餓狼看見小羊羔！"

我忍不住笑出聲，緊張的情緒稍稍緩解。無論明天發生什麼，至少我有這樣的朋友站在身邊。

宿舍門口，佐藤美咲正焦急地等待着："早乙女同學！有你的包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