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抗議?"忍誠輕哼一聲,"技術上這仍算獨奏,我們沒有違反約定。"
藤原老師走上舞台,好奇地看着我們交頭接耳:"有新想法?"
忍誠簡要解釋了他的構思。藤原老師摸着下巴思考了一會兒,突然拍手叫好:"絕妙!這樣既保留了作品的完整性,又不會激怒清水家。我來負責向她解釋這個'改良版獨奏'安排。"
午休時分,初穗帶來了一個爆炸性消息:"清水葵在房間裡哭呢!她的首席和服師突然食物中毒,沒人幫她穿最複雜的那套十二單衣!"
奈緒子優雅地挑了挑眉:"真不幸。不過以清水同學的能力,即使穿普通和服也能光彩照人。"
我咬着三明治,心中卻沒有一絲幸災樂禍。無論清水葵有多少心機,此刻的窘境确實令人同情。更何況,緊張的演出前任何意外都足以擊垮一個表演者的心态。
"我去看看她。"我放下食物,在初穗震驚的目光中站起身。
清水葵的房間在特别嘉賓區,比我們的宿舍豪華許多。我敲門時,裡面傳來一聲帶着哭腔的"請進"。
房間内一片混亂。三個打開的行李箱散落在地上,各式和服、配飾像瀑布一樣從床沿垂到地面。清水葵坐在鏡子前,身上隻穿着白色的和服襯衣,頭發半挽,眼睛微微發紅。看到我進來,她明顯僵住了,随即迅速擦去眼角的淚痕。
"早乙女同學,"她的聲音恢複了往日的甜美,但略顯沙啞,"有何貴幹?"
"聽說你遇到些麻煩。"我謹慎地選擇着詞語,"需要幫忙嗎?"
清水葵的眼中閃過一絲難以置信,随即變為警惕:"你...要幫我?為什麼?"
我走到床邊,輕輕撫平一件淡紫色的訪問着:"因為今天對所有人都很重要。無論我們之間有什麼...分歧,音樂應該是純粹的。"
清水葵沉默了很久,久到我以為她要拒絕。最終,她輕聲說:"我不會穿十二單衣了,太複雜。但這件訪問着..."她指了指床上的紫色和服,"背後的結一個人很難系好。"
接下來的一個小時,我們像是達成了某種臨時休戰協議。我幫她系好和服的腰帶,整理衣領;她則向我展示古筝指甲的佩戴方法,甚至讓我試彈了幾個音。在這奇妙的平靜時刻,我們不再是競争對手,隻是兩個為演出緊張的女孩。
"你知道嗎,"系腰帶時,清水葵突然說,"我其實很羨慕你。"
我的手停頓了一下:"羨慕我?"
"忍誠君看你的眼神..."她苦笑一下,"我從沒見過他那樣看任何人。即使在京都時,他也總是冷冰冰的,像個完美的機器。"
我不知道該如何回應。清水葵的語氣中沒有往日的算計,隻有一種疲憊的坦誠。
"我不會放棄的,"她最後說道,又恢複了那種堅定的語氣,"但今天...謝謝你。"
下午的排練比預期順利。清水葵穿着那件淡紫色訪問着出現,舉止比往常低調許多。她對忍誠提出的"改良版獨奏"安排沒有提出異議,甚至在藤原老師的指導下,開始嘗試與我們的極輕伴奏配合。
"很好,就是這樣!"藤原老師鼓掌道,"清水同學,你的古筝音色很美,隻要放松一些,讓音樂自然流淌。"
清水葵點點頭,額頭上滲出細密的汗珠。她的演奏确實有了微妙的變化——不再那麼刻意追求技巧展示,而是開始傾聽鋼琴與小提琴的聲音,尋找共鳴點。
排練結束後,忍誠悄悄将我拉到一旁:"你對她做了什麼?她簡直像變了個人。"
"隻是幫她穿了和服。"我聳聳肩,"也許她終于明白,音樂不是用來競争的武器。"
忍誠深深地看了我一眼,目光中有我讀不懂的複雜情緒:"你總是...出人意料。"
傍晚時分,觀衆開始入場。我們躲在後台休息室做最後準備。初穗和奈緒子溜進來給我打氣,初穗還帶來了一小束野花,說是美術部同學們一起采的。
"佐藤教授已經到了,"奈緒子輕聲告訴我,"坐在第一排正中央。清水葵的父親陪着他。"
忍誠走進來,已經換上了正式的黑色西裝,白襯衫的領口微微敞開,露出鎖骨的一小片皮膚。他手裡拿着小提琴,神情比平時更加嚴肅。
"五分鐘後開始。"他簡短地說,目光在我和清水葵之間掃過,"準備好了嗎?"
清水葵點點頭,銀鈴随着她的動作發出清脆的聲響。我深吸一口氣,也點了點頭。
舞台經理示意我們準備上場。我們三人排成一列——忍誠打頭,我居中,清水葵最後。在即将走上舞台的瞬間,清水葵突然拉住了我的衣袖。
"早乙女同學,"她的聲音輕得幾乎聽不見,"無論結果如何...祝你好運。"
我驚訝地轉頭,看到她眼中閃爍的真誠光芒。這一刻,我忽然理解了母親常說的那句話——音樂能融化最堅硬的心。
舞台燈光比想象中更加刺眼。我眯起眼睛适應了一會兒,才看清台下的觀衆。第一排坐着佐藤教授、研修所所長、藤原老師和幾位校董;忍誠的父親和清水葵的父親分别坐在兩端;我的父母則在他們中間,母親罕見地對我微笑了一下。
"接下來有請早乙女咲夜、四楓院忍誠與清水葵表演《夏日協奏曲》三重奏改編版!"主持人的聲音在麥克風中回響。
掌聲中,我們走到各自的位置。忍誠站在鋼琴右側,向觀衆微微鞠躬;清水葵優雅地跪坐在古筝前;我則坐在琴凳上,調整了一下高度。當我們的目光在空中相遇時,忍誠給了我一個幾不可察的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