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心、劍膽、茶魂。"奈緒子用扇尖輕點信紙，"大師要考驗你們的音樂素養、決斷力，還有..."她頓了頓，"對傳統文化的領悟。"

初穗在畫布上甩出一筆绯紅："聽起來像忍者試煉！要不要準備手裡劍？"

我們都沒笑。午休結束鈴響起時，忍誠的手機突然震動——學生會通知欄跳出清水葵的學園祭特别演出海報。

海報上她手持尺八的側影與忍誠拉小提琴的剪影重疊，标題是《月下雙華》，贊助商名單裡赫然列着四楓院财團。

"父親果然插手了。"忍誠的手指幾乎要捏碎手機屏幕。

我望向音樂樓方向，清水葵正被記者簇擁着走來。她今天的校服經過改良，衣襟處繡着竹葉紋，手腕銀鈴換成了青玉佛鈴。在與我們擦肩而過的瞬間，她突然用尺八吹出一個凄厲的高音，驚起飛鳥無數。

"那是《虛鈴》的起手式。"忍誠臉色驟變，"最難的古典尺八曲目。"

當天傍晚的音樂社活動室，佐藤美咲正在整理曆年演出錄像。這個總是怯生生的三年級生突然怯怯開口："早乙女前輩，能聽聽這個嗎？"她遞來的耳機裡傳出奇特的合奏——尺八與電子音樂的融合。

"這是..."

"我哥哥在京都做的實驗音樂。"佐藤的臉漲得通紅，"清水同學...可能聽過這個。"

線索如櫻花飄落般紛至沓來。當我們反複聆聽那段詭異旋律時，初穗突然沖進來："大新聞！美術部要承包學園祭所有舞台設計，部長指名要見忍誠學長！"

美術部長相澤绫乃是個染着銀發的神秘少女，右眼始終戴着黑色眼罩。她将我們帶到部活室深處，掀開遮塵布：三米高的機械櫻花樹裝置藝術正在調試，齒輪咬合聲與《夏日協奏曲》的旋律完美同步。

"想要在清風庵取勝，光靠音樂不夠。"她按下開關，櫻花樹突然投影出浮世繪風格的幻象，"竹内大師癡迷能劇，這是他亡妻最愛的《羽衣》場景。"

忍誠的睫毛微微顫動。我知道他想起母親——那位早逝的鋼琴家最愛彈奏的，正是高野辰之作詞的《天之羽衣》。

次日清晨的特别練習，我們迎來意外訪客。茶道部顧問藤原老師帶着穿白大褂的女生出現："這是小野寺楓，東大醫學部研究生，專攻音樂治療方向。她帶來些有趣的...發現。"

小野寺的平闆電腦上，腦波圖譜如櫻花綻放："竹内大師的尺八演奏會激發θ波，這需要演奏者進入類似冥想的狀态。"她推了推眼鏡，"你們要對抗的不僅是技藝，還有神經科學。"

午休時的天台上，初穗邊吃便當邊抱怨："怎麼越來越像懸疑劇了？我單純想畫個畫而已啊！"她突然壓低聲音，"其實...我收到多摩美大的保送通知了。"

櫻花掠過她沾着顔料的指尖。我們這才知道，初穗父親經營的建築公司瀕臨破産，要求她放棄藝術繼承家業。她手臂内側的創可貼，原來是遮蓋洗紋身留下的傷痕。

“我打算在學園祭最後一天，在體育館外牆畫幅巨型塗鴉。”她踢着天台邊緣，"就算被退學也要...喂！你們那是什麼表情？"

奈緒子突然展開扇子，露出背面墨迹未幹的俳句："白鹭立雪，愚者見鹭，聰者見雪，禅者見白。"

"說人話！"初穗抓起一團櫻花砸過去。

"意思是，"我接下飄落的花瓣，"你要畫的不是塗鴉，是存在過的證明。"

預備鈴響起時，佐藤美咲慌慌張張跑來："清水同學...在舊音樂室...和陌生人..."

我們趕到時，透過門縫看到清水葵正與西裝男子對峙。男子腳邊的琴盒裡，赫然是把意大利古董小提琴。

"父親，我說過不需要斯特拉迪瓦裡。"清水葵的聲音冷若冰霜，"我要用這把尺八戰勝他們。"

"胡鬧！"男人将琴盒摔在地上，"你以為竹内大師真看得起你？不過是看中清水家的贊助！"

忍誠突然推門而入。清水葵瞬間恢複甜美笑容："四楓院君來得正好，要試聽我的新作嗎？"她舉起尺八，吹出的卻是德彪西《亞麻色頭發的少女》。

鋼琴聲戛然而止時，一片櫻花恰好飄落在琴鍵中央的C鍵上。我盯着那片淡粉色的花瓣，手指懸在空中，遲遲沒有落下。

"又錯了。"忍誠的聲音從身後傳來，"第三樂章轉調前的這個小節，你連續三天都在同一個地方停頓。"

我轉頭看向倚在窗邊的忍誠。四月的陽光透過櫻花樹的縫隙灑在他的側臉上，勾勒出一道朦胧的光暈。他手裡拿着我們為《夏日協奏曲》重新編配的樂譜，眉頭微蹙。

"我知道。"我歎了口氣，輕輕拈起那片櫻花，"但每次彈到這裡，就會想起清水同學那天用尺八吹奏的《亞麻色頭發的少女》。"

忍誠放下樂譜，走到我身邊坐下。他的手指在琴鍵上輕輕掠過，彈奏出德彪西那段熟悉的旋律。"她把原曲的4/4拍改成了7/8拍，還加入了尺八特有的'梅裡'技巧。"他的聲音低沉，"确實是個挑釁。"

鋼琴低音區回蕩着最後一個音符，音樂室的空氣仿佛凝固了。距離竹内大師的"聲音的茶會"隻剩三天，而我們還沒找到将西方古典樂與日本茶道精神融合的方法。

"咲夜，忍誠學長！"初穗的聲音伴随着急促的腳步聲從走廊傳來。她猛地推開門，栗色短發上沾着幾片櫻花瓣，"你們猜我剛才在美術室看到了什麼？"